飄天文學 > 紅樓之風景舊曾諳 >127 第五十三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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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第二日章回晨起,與太夫人問安並用早飯後,便請了一間淨室,親自掃案焚香,又更衣沐浴,先沉心靜氣研了一大缸墨,而後另取一隻小硯,重新研了墨汁做抄錄之用。落筆前,又默默唸誦了兩遍《心經》,這才鄭重下筆,卻是抄寫的《法華經》,《如來壽量品》一卷。

    章回抄一頁,頌一頁,每抄一頁前,又必定先念誦《心經》一遍。這廂黃象來尋表兄,看見他如此,忙告訴祖母章太夫人去,說“那屋子裏也無火盆,又不挨着地龍火牆,平時向來不用,凍着表哥可怎麼好?”一邊又說,“不過是抄兩頁經文,外公那邊又不信這個,表哥書院裏頭學四書五經,也不能信,這般排場卻算甚麼?”

    一語未了,章太夫人早掩了他的嘴去,連念三遍“童言無忌大風吹去!”然後才把黃象一把摟在懷裏,道“我的兒,叫這麼大聲做甚?當心菩薩聽見了怪罪。你哥哥是誠心的君子,認認真真替你外祖抄經求福,可經不得你這麼嚷嚷。”

    黃象卻只管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君子不是要敬神明而遠之?”

    章太夫人道“但你也知道敬神如神在的理兒。且不要鬧,讓你哥哥完了他這一番功果。”又命傳自己小廚房上管事的媳婦來,吩咐“這幾日單與回少爺做一份,也不必淨素,清爽潔淨就好。日間茶水果子用心備下,口味兒要較平日淡五分。”

    黃象又問“那屋裏冷,怎麼辦?”

    章太夫人笑道“平日不言不語,偏遇到你章家表哥就恁多話?”隨後細細告訴他“你道那屋裏有多冷?昨日你父親與我說後,便叫人收拾過。他雖抄經,又不是整日住在裏頭,該怎麼做,那些婆子下人難道還要多嘴一說?再者你哥哥也不是那等風吹不得雨淋不得的紙糊人,身子骨原好,他自家心裏也都有數,就這一點子冷是不妨的。你往日跟你父親出門也多,如今又該要讀書進學,竟不知道那貢院裏頭是什麼光景?真正讀書人,倘若連這個都熬不過,那便再不必走這一條路的了。”

    黃象這才放心,告辭了祖母,轉身又向章回處奔去。章太夫人不禁好笑,先叫跟的人追緊了,莫跌了碰着,繼而轉頭向一旁坐陪的林如海道“你看可不有趣?世上一物降一物,有象小子這樣平日惜字如金面皮鐵板的,就有回哥兒那樣能每次逗得好一通聒噪煩人的。”

    林如海笑道“侄兒貌冷實熱,入微細緻,總是姨母和表兄的福氣。且才學上頭又不必愁,我前日在表兄處見了他幾篇文字,已大有誠懇務實之氣,真真吾家千里駒。”

    章太夫人笑道“你不知道他,文字方面並不擅長。條理清楚還罷了,只是通篇的‘有骨頭沒肉’。倘有三分文采,九成九是他回表哥幫忙潤色。他父親常與我說笑,說平白淺近與枯瘦寡味,他兄弟兩人文章便是最好註腳——雖並不至於此,到底也叫人頭痛。”

    林如海道“象侄兒年紀還小,不愁什麼。只慢慢拗過那些去繁至簡的偏執便是。可以讀一讀汪藻。”

    章太夫人思量一回,點頭道“汪浮溪的四六最佳,閎麗精深,傑然天下。詩作也是清新洞達,寄興深遠的。小子們讀來卻是正好。”望着林如海,道“不愧是探花公,見識到底不凡。”

    林如海忙謙遜幾句,又說“若那幾篇出自章回之手,意思倒又有不一樣。不知他平日愛讀哪些書,又做的什麼句詞?”

    章太夫人先不答,眼睛把林如海上上下下看一遍,這才慢慢笑道“我平時也不常問他們小人兒家這些。只是聽他伯父講,在歷家名家人物裏頭,他對同叔頗有些偏愛,和過好幾首《浣溪沙》、《鵲踏枝》。不過,到底才十幾歲人,距離大晏風姿,差了不是一步兩步。”

    林如海笑道“晏殊深情贍麗,少年人能得其一二分閒雅就不容易。倘果然學到真精髓形貌,難道不是他的天賦才能?”

    說着,林如海再問章太夫人具體文詞。太夫人便與他一篇篇說過,兩人就辭藻用典細細討論。太夫人又叫去取了家中這一輩日常課業來,也批、也評、也品,倒也十分自在和樂,竟至晚飯時辰談興猶未能盡。還是王夫人聞信,慌忙請了黃幸來說“不止在這一刻,各自保養要緊。”姨甥兩個這才散了。

    章太夫人命取了日間所記兩人討論言語的冊子來與黃幸,說道“你也看看罷。好的壞的,都在這裏,可該是時候把族學裏頭的事情頭頭腦腦地都仔細問訊一遍了。老二一身文人氣,閒散疏放慣的,有些東西到底不行。”

    黃幸看了冊子,忙道“母親用心,兒子都知道了。就尋個時間與二弟說。”母子兩個又說了一通話,然後才各自回屋歇下不提。

    接下來兩日,章太夫人得閒時還是請林如海論文談詩,評點小輩們功課。這邊與章回之父章望的賀禮等事也都各項周全,管事楊正林與教練張猛到內院裏稟告並問啓程。這裏林如海早命人回揚州,快馬取來的數件賀禮,交予楊、張二人,叫隨尚書府的一同送往常州。而章回的經書也抄妥完工,用一隻小葉紫檀的方盒整整齊齊裝了,由黃幸帶着一同前往忠獻伯王劭堃府上去。前前後後總又擱了四五天光景,章回這才拜別姑祖母章太夫人與伯父黃幸,坐車往秦淮碼頭,預備由運河水路而往常州家中去。

    待到碼頭,尚書府管事楊正林先趕一步,吩咐那僱的船家幾句話。這船家也是他府裏用熟了的,見這般陣勢氣派,心中早是有數,忙一一應了。這邊章回則是看着小書童進寶招呼着船家孩子,將自己隨身東西一樣樣從馬車安置到船艙裏去——其實也不多幾件衣服,一套筆墨,一箱書,一個紮結實的素面布包而已。反倒是這些天進寶在尚書府從黃家童僕那裏或得贈或贏取的零碎東西有一大堆,什麼喫食、衣服、荷包、哨子、口弦、竹蜻蜓、九連環、紫陶泥人、玻璃子彈珠、黃銅柄的放大鏡……應有盡有,倒似開了個雜貨鋪子一般。章回禁不住笑道“你這一趟,竟是土匪打劫、蝗蟲過境似的,可坑了那府裏大大小小的不少罷?”

    進寶立刻回道“哪有的事!我又不弄他們銅鈿銀角。只是幾個平時喫用不了的東西。再有那些機巧的小物件,他們又不愛玩,白放着也是可惜,不如我拿過來,也是‘物得其主,能遂其用’的道理呀。”說着還把頭點了幾點。

    章回拍手笑道“乖乖不得了,這才幾天工夫,就這般的伶俐了。果然我這大伯父府裏風水最好,養人也養得精乖活絡。出門的時候着急,謝了一圈,到底把這件事情給落下了。楊叔回去幫我再向伯父帶個謝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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