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嗎?”林惜文眨巴兩下大眼睛:“你肯定聽錯了!”
“你說了,你說這裏沒有人煙,你不是人嗎?”他可不會就這麼放過林惜文,還微蹙了下眉,有些委屈的樣子。
你他媽纔不是人呢!
林惜文真的想破口大罵了,可還是忍住了。
“有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能發財,你是買賣人,我現在也是,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林惜文還在陪着笑。
他聽了林惜文話,突然坐了起來,說道:“好啊,本公子喜歡你這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能發財’!本公子倒是要聽聽,你說的什麼買賣!”
有門!
林惜文道:“很簡單,我們一起上路去泰陽,一來有個照應,二來……本姑娘就當認你這個朋友,剛纔那一千五百兩,就算了,怎麼樣!”
這番話,林惜文也算說的豪氣萬千,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胸脯一蕩一蕩的,倒是讓眼前的他給看了,不由的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他掩了掩脣:“我怎麼聽着都還是本公子虧呢,虧本的生意,本公子不做。”
林惜文咬牙:“那你想如何?”
他直接道:“你說白了,不就是想讓我帶你去泰陽?何不拿些真金白銀的東西,空手套白狼,本公子生下來那會兒,就已經玩膩了。”
好小子,還知道空手套白狼啊!
林惜文也乾脆的坐了下來:“不就是出錢嗎?你倒是說個數!”
他將林惜文從頭掃視到腳:“你現在這樣樣子,有錢嗎?”
林惜文也乾脆:“我現在是沒錢,可不如談個價錢,等我日後,絕對不會欠賬。”
其實這話說白了也就是一個空頭的支票,他這一路上,做了這麼多事兒,很多人都如她一樣對他說過這句話,可不知爲何,偏偏聽她說了,他倒是信的。
“姑娘的日後指的是哪日呢?”他笑着呢,說出來的語氣,還是不信的。
林惜文道:“等我入了泰陽三日之後!三日之後,一定給錢。”
“若姑娘說話不算話呢?”
林惜文反笑了,她岔開了這種信譽上的糾纏:“公子你還沒說價錢呢,又怎麼知道我付不起呢!”
“我要的不多,五千兩!”他倒是乾脆。
林惜文說:“好,我給你一萬兩,是你的雙倍!可既然你要掙這雙倍的錢,就要承擔一定的心裏風險。不過,你注意了,我所說的是心裏風險,本姑娘,一定說話算話!”
他聽了,心裏當即是全信了,可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好,你若真的想要我信,不如再加個附加條件。”
林惜文蹙眉:“什麼?”
他突然湊近她的臉龐,鼻尖都快貼上她的,玩味的嬉笑:“討好我嘍!”
“你說什麼?!”林惜文彷彿覺得自己聽錯了,他說什麼?討好他!
他點了點頭:“我剛纔聽你討好你這霹靂無敵的酷帥厲風大爺馬挺有意思的……我也想聽!”
林惜文的後腦落下一滴冷汗。
月黑風高殺人夜!
山坡旁的一片小樹林,林子裏的風不大不小,剛好吹得樹葉窸窣作響。天空不時有夜鷹飛過,嘶鳴着拍打翅膀。昏暗星光之下的兩個人距離很近,是情人間曖昧的距離,四目相對時,卻不是情人間的愛戀的眼神。
“你準備好了嗎?如果你不能像討好那匹馬一樣的討好我的話,我就不賺你那一萬兩銀子,然後把你扔在這兒,困上你個十天八天,恐怕到時候你想辦什麼事兒都來不及了吧。”靠着樹幹,他裝作若無其事
般的看了看自己隨身攜帶的地圖,脣角那抹嬉笑的笑容越發的深了。
不光她完蛋,宇文珏也完蛋了,泰陽城裏百姓更是完蛋了!
可,不要自己完蛋的方式顯然竟然是討好他……
林惜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擡頭的時候,,臉上擠出的笑容像是要生出一朵花來:“公子,您擡頭看看,今天的月亮,好圓啊!”
他果然很配合,擡頭看了看被陰雲密佈的夜空,別說月亮了,就連半顆星星都沒有,目光再次落在林惜文的臉上:“嗯?月亮?”
她的眼睛倒是亮,像極了這夜空裏的星辰落在其中,璀璨閃耀。
林惜文看了看夜空,腦後流下一滴冷汗,乾笑了兩聲,又道:“看月亮其實也沒什麼意思……那個,公子,你看,天色已經這麼晚了,我想,您也餓了吧……”
說着,便走到厲風跟前,去那馬鞍下的側面掏宇文珏替她準備的乾糧。臨走的時候,她看到碧痕在這裏塞了滿滿的一包,都是自己平時喜歡喫的。
可摸了半天——
“咦……”
林惜文掏出包裹打開的時候,哪裏是什麼乾糧啊,這是……
那男子看林惜文的樣子,不禁走過來,笑道:“怎麼,自己的乾糧包袱都找不到了!”
這是什麼?
林惜文看着這小小的布包,碧痕給裝進去的袋子可能是路上厲風跑的太嗨早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就給顛掉了,只是這小小的布包裏——
是塊玉!
而且還是很好的一塊玉!
林惜文是喜歡玉的,這塊玉璧雖然小,可一捏在手裏,便知道是件好東西,這是一塊真正的古玉,微涼,但潤澤。
這個大周是一個架空的時代,這點與林惜文所瞭解的歷史不同,中華上下五千年,各個時期的玉形各有不同:新時期時代的玉器,素面朝天,隨形通神。
商周玉器,囂張迷幻。春秋繁夏,雲蒸龍騰。戰漢剽悍,切刀爲主,八刀成形。唐宋雍容,花鳥帶板。遼金簡素,秋山春水。元俗明粗,清朝堆砌。
而這塊,既有商周玉的暖,又有清中期的工藝。無論放在什麼時候,這都是個價值連城的好物件,可……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碧痕明明是放了糕點進去的,當時,她並未看到裏面有什麼夾帶的東西。
林惜文將玉摩挲在手中……
“芙蓉玉?”
林惜文一直低頭看着手裏的玉佩,只瞥到他走過來時帶動的白色衣襬。
只是他突來的這一句話,聲音頓時竟然去了剛纔那抹吊兒郎當的痞子之氣,變得清潤如風起來,似是染了清晨竹林裏的露氣,潤人心脾。
林惜文擡了擡眼,也沒有說話,但也沒將手裏的玉收起來,還是這樣捏着。
他含笑,半傾下身子,林間月下兩人被抽長的影子重疊交錯在一起。林惜文皺起眉頭,欲要往後退兩步拉開距離,他卻突然支起了身子,手上拿了一片被風吹落的樹葉。
“你手裏的是芙蓉玉,怎麼?你不知道嗎?”他低笑一聲,又道:“這芙蓉玉本是一對兒的呢。”
林惜文擡首報之一笑,笑的燦爛:“這樣說來你倒是知道這芙蓉玉的來歷。”
他的手指稍稍的鬆開,碧色的落葉隨風而去,他側過身,眯眼看着如墨般的夜空,緩緩笑道:“這東西不是姑娘你的麼!”
林惜文也隨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隨着他的語氣緩緩笑道:“是我的,可公子怎麼就能夠認得出這就是你口中所謂的芙蓉玉呢!”
他挑了挑眉,轉眼正視林惜文,笑問:“姑娘是誰?”
林惜文揚了揚眉,對上他的眼,笑問:“公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