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的逃啊,嫺熟的馬術這時候也算派得上用場了,不顧身後的弓箭,只顧向前奔,跑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幸運的是敵人並沒有發動追擊,哼,算他們識相,真追過來倒也未必怕了,馬上功夫還是能找回一點自信的。
但是他們這點殘存的自信也馬上就要被掃蕩乾淨了,因爲扎木和的一百輕騎兵正在前面等他們,已經等了好一會了。
人家喫肉我喝湯,不能在主戰場上痛殺敵軍,只能撿點破爛,收拾二百多殘兵的差事讓扎木和很不開心,不過有總比沒有強,二百殘兵也是肉啊。
遠遠看見一隊盔歪甲斜的清軍倉皇地跑過來,扎木和用馬鞭指着殘兵對手下一百輕騎說道:“草原上的雄鷹們,對面來了一羣中箭的豺狼,怎麼辦?”
“射死他們!”輕騎兵們粗野的喊叫起來。
“好!射死他們,讓這些自以爲騎射第一的傢伙們見識一下成吉思汗後代的厲害,看看到底誰是真正的騎射第一。”扎木和看着越跑越近的清軍,沉着的下令:“等等,再等等,好。放箭!”
額比龍帶領的三百潰兵被劉子光他們一陣亂箭攢射,又有三四十騎落馬,現在只有二百多人了,正在狂奔的時候忽然發現前面有一彪人馬擋住去路。
窮寇莫追和狗急跳牆是一個道理,都是告誡人們不要招惹正在倉皇逃命的敵人,現在的這二百多正白旗殘兵就是標準的窮寇急狗,看到前面只有一百騎兵攔截,他們不但不繞道逃竄,反而一邊抽出弓箭,一邊猛夾馬腹,加速衝過來,準備幹掉這一百攔路虎。
隨着扎木和的一聲“放箭”的命令,一陣弓弦繃響,一百支箭早早的射了出來,如同一百支撲向兔子的獵鷹朝着清軍殘兵飛去,這個時候兩軍的距離超出一箭之地,清軍們的弓箭還搭在弓弦上呢,可是隨着他們的快速突擊,等於迎着箭雨衝過來,十幾人轉瞬落馬,剩下的人咬緊牙關繼續猛衝,到了適當的距離一起舉弓還擊。
但是對面的騎兵轉身就跑,邊跑邊回身放箭,清軍射出去的箭只能遺憾地落在他們馬屁股後面,或者被盾牌擋住,而他們射過來的箭卻能準確地扎進清軍的胸膛。
額比龍有一種有勁使不上的感覺,這是蒙古人的典型戰術啊,他忽然醒悟過來,猛勒住繮繩大喊一聲:“停下!”
訓練有素的旗兵們也跟着勒住繮繩,氣喘吁吁的等着都統大人的將令。
扎木和沒有說話,眼睛死死盯住前面一箭之處的敵人,那些人看到清軍停住馬蹄也跟着停下了,整隊面朝着這邊挑釁地望着。
雙方都不說話,但是都同時迅速組成了適合對衝的箭頭隊形,既然戰術已經被對方發現,那就來一次面對面的騎兵格鬥吧,蒙古健兒不光箭術好,刀法也是一流的,扎木和的戰馬排在隊伍的最前面,兄弟們呈雁翎狀在左右排開。戰馬們打着響鼻,興奮的撂着蹶子,彷彿很期待將要到來的戰鬥。
雙方停了一會來積聚馬力,然後不約而同地催動戰馬,吶喊着朝對方衝過去,戰馬越跑越快,騎士們手中的兵器也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輝,終於兩股騎兵對撞到了一起,在錯馬而過的一瞬間,騎士們手中的馬刀、連枷、釘頭錘、狼牙棒都狠狠招呼在距離自己最近的敵人身上,雙方都有人落馬,騎士們經過一個回合的交鋒,撥馬回頭,再進行第二次的衝鋒,這一次雙方纔真正纏鬥到了一起,清兵們絕望的發現,他們落後的不僅僅是箭術和馬術,就連近身格鬥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敵人裏既有粗壯、羅圈腿的標準蒙古人面孔,還有灰眼睛高鼻子的突厥人,這些遊牧民族甚至比他們八旗兵還要驍勇善戰。
額比龍不但是正白旗的一名都統,還是享有巴圖魯稱號的勇士,他手中緊握的錯銀鐵裝牛尾大刀是睿親王多爾袞親自授予的兵器,刀體沉重、鋒利無比,曾經有無數明朝的將士和百姓死在這柄刀下,現在即將死在這柄刀下的是衝在蒙古騎兵最前頭的那個漢子,那漢子矮壯如磨盤,兇狠的小眼睛散發着殺氣,兩條蒙古小辮隨風拉成了直線,手裏
的釘頭錘高高舉起,佈滿尖刺的錘頭足有人頭那麼大。
好一條猛漢,額比龍暗自讚歎,不過死在我手裏的蒙古好漢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想當年對付蒙古林丹汗的部隊時,那些手拿劣質鐵刀,用骨制箭簇的蒙古兵也和眼前這些人一般無二的狂熱兇猛,還不是一樣被我八旗勇士打的屍橫遍野。
腦海裏電光火石般閃過這些念頭,雙方的馬頭已經接近了,額比龍狠狠地把牛尾刀劈向那個蒙古壯漢的頭顱,動作迅猛,力道十足,就是一尊石像也能砍開了,那壯漢反應迅速,左手一翻,鐵盾正迎着牛尾刀擋過來,一聲巨響,額比龍的虎口震的發麻,鋼刀差點脫手,他一擊不中,翻轉手腕剛想再砍一刀,那漢子的釘頭錘已經砸了過來,正中額比龍的右肩,護肩上的銅釘都被砸癟了,衣甲裏面的鐵葉片也支離破碎,劇痛傳來,鋼刀飛出,額比龍扭頭一看,肩膀已經被砸塌了,釘頭錘既是鈍器又是利器,巨大的錘頭砸碎了鄂畢龍的肩胛骨,尖銳的鋼釘穿過甲葉扎出了幾個深深的血洞。
額比龍硬是沒哼出聲來,左手從背後抽出一把四棱鐵鐗來,這是他的第二武器,那蒙古漢子撥馬過來繼續揮錘,釘頭錘和鐵鐗碰在一起,火星四濺,到底是左手力量不足,額比龍虎口都裂開了,兵器再次脫手而出,他心中大駭,身子一低,猛夾馬腹,企圖奪路而逃。蒙古壯漢的馬更快一步,釘頭錘重重砸在額比龍的後心上,一股鮮血噴出,額比龍眼前一黑,軟綿綿的趴倒在馬身上了。
清軍殘兵被蒙古輕騎兵們如風捲殘雲般掃蕩得乾乾淨淨,兩三回合下來,馬上就沒有活着的清兵了。輕騎兵們收攏了無主的戰馬,割下死人的腦袋,正好把長辮子拴在馬脖子的皮帶上,收拾起犧牲的戰友屍體,勝利回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