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眼中滑過一抹淡淡的欣賞。
是啊，酒香？
小雪判斷男屍死亡時間在三四天前，正是因爲空氣裏的屍臭味兒，依據和花世子的敘述大同小異。
但很顯然，這裏出現了個悖論，一具屍體，就算他是喝酒醉死的，這麼熱的天氣，暴屍荒野，屍體都發臭了，還有什麼理由酒精不揮發，讓人能聞到酒香？
眼中情緒莫名，小雪卻問：“你方纔問我是不是醫者殺人特別容易，就是想說這個？”
“對！花世子點頭。”
“這好像與案情沒多大關係。”小雪的聲音很冷靜。
“沒關係嗎？”花世子看向小雪。
倆人此時捱得極近，幾乎頭挨着頭，所以，花世子晶亮的眼睛，在夜色中，猶如冰雪下的暗河，帶着流轉的微光，竟比天幕中若隱若現的星子還要迷人。
小雪看得心頭一慌，趕緊將視線移到女子身上，底氣不足地說：“當然沒關係。屍體發臭，只能說明暴屍荒野的時間。這女子發現丈夫離家三四天都沒回去，心急如焚四處尋找，找到大半夜，突然發現丈夫死在這裏，實屬正常。
至於酒香味，雖然與男子的死亡時間不符，但也有可能是他人今日纔將男子拋屍在此，而裝運屍體的容器，正是這些臨時派上用場的酒罈。即便這些酒罈不是今日用來拋屍，而是三四日前和男子死亡時間一致，但它們的個頭和水缸差不多大，上面都會加蓋，抹上封泥。即便已經在亂葬崗子上扔了三四日，裏面的酒水也不見得就會完全蒸發，有酒香氣實在沒什麼好奇怪。所以，這些和醫者會不會殺人，容不容易，完全沒有關係。”
花世子雖從林若溪那裏學來了點偵破經驗，但到底不專業。而小雪長期以來，始終在大理寺行走，年紀雖輕，卻積累了大量斷案經驗。所以，被小雪這麼一說，花世子瞬間愣住，竟不知要如何反駁。
小雪正在等花世子辯駁她的話題，可等來等去，卻不見動靜。
她回頭一瞧，卻見花世子正瞪着她發愣，灼灼的眼睛裏，似乎有憋屈的微光在一點點流逝。
猛地意識到自己的話打擊到花世子的積極性了，小雪趕緊笑道：“繼續啊？你說得挺好的，爲何不說了？”
“我……”花世子轉開視線，看向散落在地的酒罈，以及男屍：“我是瞎猜的，你不用理我，免得被我的說法混淆視聽，帶歪了思路。”
“沒有，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
見花世子還是不說話，小雪輕嘆道：“大姐姐常說，破案推理誰都會，但我們要做的，乃是從千萬個推理中，找出最準確的那一個。所以，纔會有案情分析會。葉楓？人的思維一旦進入某種模式，就會被固定下來。即便中間有漏洞，也會因爲保護性抑制，自從忽略。你我商量，難道不是爲了撥開迷霧，找到最佳答案嗎？還是說，你的真心話，只能說與大姐姐一人。我，便是旁聽一下，也不成？”
花世子心裏的確有想法
，但他說不過小雪。
可遇到小雪，她軟綿綿的聲音裏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執拗，綿裏藏針、深而不露，越是這般，越是讓花世子感到不知從何下手。彷彿繼續爭執是在強詞奪理，欺負小雪。可不爭執，他又覺得憋屈。
以前覺得小雪就是溪兒的影子，可是今日用心去品味小雪，花世子才發現，小雪和溪兒，當真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好在小雪和溪兒一樣爽朗直率，心無旁騖，花世子默了默，低聲道：“雪兒？你知道我對你不像對溪兒那麼理所應當。和溪兒在一起，我總一門心思想得到她，毫無顧慮。但和你在一起，我總感到你又小又嫩，時時刻刻都怕自己傷害你、欺負你。你故意用這樣的話來偷換概念，是不是在欺負我？”
“我……欺負你？”小雪簡直哭笑不得。
到底誰欺負誰啊？
不過，早知道以理服人能讓花世子這麼憋屈，她何苦跟他大眼瞪小眼？
拍拍花世子的肩膀，小雪道：“罷了，甭管誰欺負誰，橫豎你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這樣吧！你便將我當做大姐姐，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只旁聽就是。”
人家女孩子，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自己若還掖着藏着，就顯得過於矯情了。
理了下思路，花世子道：“你的解釋很有道理，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反駁你。但我心裏有個疙瘩過不去，總覺得這是個可疑點。”
“什麼疙瘩？”
“雪兒你想，這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哪怕如你所說，她好不容易在這裏找到了丈夫，爲何不點燈？我奇怪的是，她難道不知自己沒日沒夜地找人，需要準備火燭嗎？我們送小六和小慧回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可是，方纔我們在養殖場門口同里正說了一炷香功夫的話，才聽見這女子的呼救聲。說明她當時剛剛找到自己丈夫的屍體，這麼黑燈瞎火的，她是如何辨認無頭男屍的？難道她在黑暗中隨手摸摸屍體的腳，就知道這是自己丈夫？”
小雪心念一動：“所以呢？”
“所以。”嚥了口口水，花世子道：“我懷疑，這個女人就是兇手，是她殺死了自己丈夫。然後，今晚專門用酒缸將丈夫運到此處拋屍，再賊喊捉賊。”
“好像有點道理，但是，這和醫者殺人容不容易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花世子一下子急了：“你想想小雪，男人死了都三四日了，屍體腐爛，但酒香味卻不曾完全散發。而屍體又和酒罈混在一起，很顯然是被酒罈運來的。那麼，若不是這女子在屍體上動了什麼手腳，屍體如何會腐爛得這麼快？”<span style=display:none>gfbmmjD6vtLSaDjNAMr7x+cAJfrxm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mT6M4KHQWJrA==</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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