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大門,整座大宅就自成一體。

    剛剛還挺胸擡頭,目不斜視,努力裝出見過大世面的愣子幾人,在這一刻就跟照了照妖鏡的豬八戒一般,瞬間原形畢露!

    一個個瞪着大眼,在這建設的極有江南水鄉風韻的宅子裏上躥下跳,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很稀奇。

    “哎?這都是什麼破道?彎彎曲曲,跟羊腸子一樣,匠人幹活時候是喝醉酒了?”愣子沿着狹小的園間小路左扭右拐,碩大的屁股扭得極爲銷魂。

    跟在他後面的甲一聞言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呸!沒文化!不知道這叫三步一景,五步一園,處處見綠,步步見景?讀沒讀過書?”

    “讀書?”愣子停下腳步,氣鼓鼓的瞪着他問:“俺是沒讀過書,不過請問你這讀過書的,路不就是讓人趕緊走到想去的地方?像是這樣的路,有個屁用?”

    甲一沒想到愣子會問出這麼有水準的話,一時間整個人都被嗆住了,半響才咳嗽道:“咳咳……你說的好像也有道理,這樣確實沒個屁用,真不如咱關中宅子裏的青石板路,直來直去的方便!”

    愣子見甲一無奈之下,也同意自己的看法,不悅的臉上立刻浮現出得意之色:“哈哈,俺說就是嘛,這萬一要是喫壞肚子,竄稀上個廁所,那還不得急死?”

    旁邊,小東聽倆人說的有趣,也湊上前開口:“那你不能直接在草裏解決?”

    “扎腚!”

    愣子看了看周圍多帶木刺的花叢,理所應當的拋出兩個字,結果立刻引來一陣的鬨堂大笑。

    期間還夾雜着類似“你的臉皮厚,不怕扎”的挪揄話,氣的愣子哇哇亂叫,恨不得擼起袖子跟那些混蛋拼命。

    “好了好了!一個個的,惡不噁心!”

    而眼看這羣粗胚越說越不像話,走在最前頭的蕭寒終於忍不住回頭一人一腳,包括愣子在內,將他們踹的抱頭鼠竄。

    ————

    在宅子裏大體瀏覽一圈,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外面就有人喊蕭寒喫飯。

    因爲他這是第一天來到湖州,加上想換換口味,所以這一餐的廚師,是湖州縣令特意留下的那幾人,至於胖廚子,他總算可以歇歇了。

    這些天在船上做飯諸多不便,可算是把這個胖子累壞了,據說足足掉了好幾斤肉,雖然蕭寒一點都沒看出他的體型有啥變化……

    自己一個人喫飯有些詭祕,所以蕭寒喊來愣子,小東,紫衣等幾個貼身人一起享用美餐。

    在花廳坐下,廚下立刻就將早已經預備好的菜端上了桌,整個花廳便沉浸在一股濃濃的香甜味道里,讓舟車勞頓的蕭寒幾人瞬間感覺食指大動。

    要說這湖州縣令也是個妙人。

    他爲蕭寒特意準備的菜,並不是昂貴的山珍海味,卻勝在一個新鮮上!

    太湖裏的黃鱔,東海里的明蝦,以及各種類似於羊尾,魚球等江浙地帶的名菜,無不透着一個鮮亮。

    這讓習慣了大塊喫肉,大口喝酒的關中漢子在享用美食的時候,也在大感新奇。

    當然,因爲太新奇,中間也冒出過笑話。

    比如菜到一半時,廚子端來一口大大的白瓷罈子,放在了桌子中間。

    待他剛一掀開蓋子,還未來得及介紹,在座的愣子就臉色一變,厲聲朝那廚子呵斥:“你這廚子好沒有道理,竟然敢拿一隻壞雞給俺們!難不成好雞都被你偷吃了不成?”

    “咦?壞雞?”蕭寒他們幾人這時剛伸出筷子,打算品嚐一下新菜,聞言都把筷子停在了半空,有些莫名其妙看向愣子。

    這罈子雞湯分明很香啊!愣子是怎麼看出好壞的,難道他這傢伙平日裏看起來焉巴的,還是個“叫雞”的行家?

    如果說,蕭寒幾人只是詫異,但是那廚子聽了愣子的話,卻嚇得差點沒跪地上。

    他早知道這屋裏面有個連縣尊都要巴結的貴人,所以做菜時都恨不得拿出十二分功力!現在聽到出了簍子,真正的是嚇得心都要跳到外面去了。

    本着死也要死的明白,廚子哆嗦着大腿,伸頭瞅了眼罈子。

    不過以他多年的做飯經驗,根本沒看出什麼問題,所以只能哭喪着臉連連作揖:“大人莫要嚇唬小人,小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偷喫您們的菜啊!這罈子裏的雞,小人敢拿性命保證,絕對是最新鮮的,因爲它剛纔還是我親自宰殺完,不可能會壞啊!”

    “嘿!還敢睜着眼睛說瞎話?”

    愣子聽他還敢狡辯,登時更氣!抓起一雙筷子,就把罈子裏那隻通體烏黑的雞給叉了出來。

    “來來來!你看看你看看!這雞整個都黑了,真當俺沒偷過……啊呸!沒喫過雞!”

    愣子此話一出,全場頓時譁然!

    紫衣神色古怪,小東憋的臉通紅,至於甲一,差點把剛喝到嘴裏的魚湯全給噴到對面的甲二頭上。

    主位上的蕭寒,此時更是一手扶着額頭,一手無力的朝那廚子揮了揮:“你繼續上菜,他這是逗你玩呢!”

    “我沒……”

    愣子也是一根筋,到這時候也沒察覺出不對,正要梗着脖子再說下去,小東卻是實在是忍不住,趕緊跳起來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接下來的話全給憋回了肚子裏!

    太丟人了,堂堂一個國侯身邊親衛,卻連只紹興烏雞都沒見過,這要是傳出去,他不要臉,自家侯爺還不要臉了?

    廚子最後還是千恩萬謝的退了出去,但是看他古怪的眼神,蕭寒就感覺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發燙,看向愣子的目光更是越發的不善。

    “沒見過烏雞是吧,今天就讓你見個夠!把這整罐雞吃了,一滴湯都不準剩!”

    “啊?”愣子呆了,嘴巴都張大了。

    “再‘啊’,就連骨頭一起吃了!”蕭寒眉毛一豎,寒聲說道。

    ”喫,我喫還不行麼?”愣子悲憤交加,閉着眼,跟喫砒霜一樣咬了一口黑雞,不過很快,他就睜開眼,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手裏的雞。

    “哎,這玩意,還挺好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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