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沒有如同蕭寒想象般,去到左右附近的某家高檔酒樓茶肆。

    實際上,在蕭寒現今所處的這個類似於貧民區的坊市,輕易也找不到那樣的高檔場所。

    所以,殷燦最終帶蕭寒和紫衣去的,就是位於茶館對面,一方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小院。

    “這裏就是你的老巢?”

    從略顯逼仄狹小的院門走入,繞過一道影壁,蕭寒的面前竟豁然開朗!

    只見院內粉牆環護,柳樹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遊廊。

    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將整個院襯托的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

    站在其中,除去因爲天氣尚且寒冷,而沒有發芽綻放的綠樹紅花,幾乎教人忘了這是在以渾厚莊重著稱的長安城,還以爲自己身處在江南水鄉的無限風光。

    “什麼老巢不老巢的?說的這麼難聽。”殷燦對於蕭寒的粗俗早就習慣如常,聞言白了蕭寒一眼,慢騰斯禮的說道:“這只是我在長安的一棟普通宅子而已。”

    “普通宅子?還而已?!”蕭寒看着小院裏假山林立,綠水環繞,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到底是人比人,氣死人!

    有了那麼一個好爹,人家只要不去努力,隨隨便便,就能繼承下這偌大的家產,不像自己,幹啥都要拼死拼活的親自動手!

    “不過可惜嘍!”

    見蕭寒一副羨慕嫉妒恨的尖酸樣,殷燦也是忍不住哈哈一笑,指着這周圍說道:“被你今天這麼一鬧,我這庭院,還有外面的茶館,估計都要被人盯上嘍!”

    “什麼叫做被我一鬧?”蕭寒聞言,可不肯將這個損失攬在自己頭上,於是立刻冷笑一聲道:“明明是你自己沉不住氣,跳了出來,關我鳥事?再說了,我還忘了問了,你大過年的,怎麼會突然跑到長安?”

    “我爲什麼會跑到長安?”殷燦沒好氣的瞪了蕭寒一眼:“還不是因爲你突然提出的國債券!”

    “國債券?”蕭寒眉頭一皺:“那玩意關你什麼事?”

    “狗屁的不關我事!”殷燦現在跟蕭寒學的粗言俚語張口就來,只見他一邊往前面的一棟小樓走去,一邊冷笑一聲道:“你別忘了,銀行還有我墨家的一份!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能不來?”

    “你…你想幹嘛?”蕭寒跟在後面,感覺殷燦這話有些不對勁,神情立刻也跟着變得嚴肅起來。

    雖然他相信殷燦不會頭腦一熱,在這其中搞什麼小動作,但像是這種牽扯巨大的事,還是謹慎一些的比較好。

    “我能幹嘛?”殷燦見蕭寒突然間變得一本正經,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呵呵一笑道:“你別老把我想成一個不安定分子,難道我就不能跟你們是一路人”

    “你跟我們是一路人?”蕭寒聞言有些狐疑,上下打量了殷燦一遍,搖搖頭道:“我可是淳樸良善之人,而你卻是一隻狡猾詭辯的狐狸,就算是在聊齋話本里,都不像是一路人!”

    “你良善?你良善,這天底下就沒奸詐惡徒了!”殷燦毫不客氣的再次白了蕭寒一眼,然後話鋒一轉,問道:“還有聊齋?那是什麼?”

    “咳咳,那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一本奇書,說了你也不知道!”蕭寒自知是說漏了嘴,於是打了個哈哈,隨便將這個話題搪塞過去,然後問道:

    “不過說真的,你也對這個國債券,這麼上心?”

    “廢話!要是不上心,我能星夜兼程,跑到長安來?而且,你沒發現的那券上的一些東西,都是咱們曾經商議過的東西?”

    “發現了,那誰給我樣品時,我就覺得眼熟,原以爲是你留在銀行的墨家人所爲,現在看來,他們是得了你的授意,才把那些東西弄在了券紙上吧!”

    蕭寒撓撓頭,嘿嘿一笑答道。

    怪不得他當初拿到樣品時,就感覺裏面很多東西似曾相識。

    不過那時候,他正新婚燕爾,跟紫衣如膠似漆呢。

    加上他也不太想過多的參與到票據的製作上去,所以才匆匆一看就了事,現在想起來,那裏面的一些防僞措施,分明就是自己跟殷燦探討過的銀票防僞措施。

    “爲了這國債券,算是把我墨家這些年的研究,一股腦的全部用了進去!”

    說到這裏的時候,殷燦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感慨。

    其實,他還有些話沒說:因爲這次債券的發行,除了他墨家的技術,還有好幾個墨家好手也都被皇帝徵用了去,到現在還了無音訊,看起來,這輩子估計都不會被放出來了。

    不過,雖然在這次國債券發行當中,墨家的付出看似不小,但是同樣的,他們的收穫也是巨大的。

    先是銀行本身就有他們一定的參與股份,等這波聲勢打開,對於銀行日後的發展,有着無與倫比的推進,他們墨家,也會跟着一起水漲船高。

    二則是墨家通過這次機會,在皇帝面前大大的露了一個臉!

    這些先進的技術,超前的理論,無疑會讓皇帝對於墨家的印象大爲改觀。

    它將不再是之前那個神祕而陌生的存在,而是大唐治下,一個真真切切的存在!

    需知,皇帝最討厭的,就是這所謂的神祕!

    因爲神祕,就代表着難以掌控!對於坐擁天下的皇帝來說,他應該寧願毀了這份神祕,也不願意在自己手下,還有不受自己掌控的存在。

    所以,爲了能抓住這次難得機會,爲了能讓墨家進一步從黑暗走向臺前,殷燦纔不顧外面天寒地凍,親自從江南跑到長安督導設計此事!

    而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自己那個死鬼老爹一輩子的夢想,就是看到墨家光能正大的出現在世間,現如今,這個夢想,已經不再是遙不可及。

    人,都需要有夢想,借用後世某位名人的話,如果沒有夢想,那跟鹹魚又有什麼區別?

    殷燦很明顯,並不想做一條鹹魚,所以他只要抓住一點機會,就絲毫不會放過。

    而蕭寒,現在卻只想當一條鹹魚,安安靜靜的呆在角落邊,最好是被所有人都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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