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該喫飯了……”

    當天下午,送別了程咬金一行人後,蕭寒獨自在城牆上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小東畏畏縮縮的上前,低聲詢問他是不是該下去喫飯時,被驚醒的蕭寒這才發現,原來天色已近黃昏。

    “哎……”

    擡起頭,看着天邊僅剩的一絲絢麗晚霞,蕭寒長嘆一聲,隨後突然開口問小東:“小東,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啊?”

    上到城牆的小東被蕭寒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的有些發懵,直到半響過後才反應過來,趕忙搖着腦袋驚道:

    “怎麼可能?侯爺您纔是這天底下,最聰明的人!要不然,那麼多人都打不了的叛軍,怎麼到您這就,被打的丟盔棄甲,全軍覆沒?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別人想不出來,就侯爺您想得出來?”

    “最聰明?”蕭寒翻了個白眼,恨恨的道:“可他們在背地算計過來,算計過去,侯爺我,好像算計不過他們……”

    原本,這句話是蕭寒費了好大的勇氣才說出口的,畢竟承認自己的不足,那可比承認別人的優秀還要難!

    但是蕭寒卻沒想過,一向身爲自己頭號狗腿子的小東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頓時就變了,變得想笑,又不敢笑的噁心樣子!

    “你是在嘲笑我麼?”蕭寒這就怒了,擡起腿,就要作勢欲踹!

    小東一見,趕忙捂着屁股向後躲去,一邊躲,還不忘一邊開口求饒:“誤會,侯爺您誤會小的了!小的哪裏敢笑話你?小的是說,您這是當局者迷!”

    “哼哼,量你也不敢!”悻悻的收回腿,蕭寒冷哼了一聲,瞪着小東道:“那你說說,我是怎麼個當局者迷?”

    小東見蕭寒並沒有真想要踹他的意思,也是嬉皮笑臉的靠了過來,說道:“侯爺,您忘了!您以前就教給我們:猴子跟驢子不比腦子,反而比誰跑得快,那不是傻了麼?

    一心想要算計別人,坑別人一把的,那都是無能鼠輩纔會做的事情!

    像是侯爺您這樣的大才,就該光明正大,坦坦蕩蕩!遇到不服的,您一發號令,小的們立刻衝上去,教他們重新做人!這多方便,多痛快?比蹲在陰溝裏算計人不好上百倍,千倍?

    “哦?好像,是這個樣子…吧?”

    這說到底,還是小東這些身邊人貼心,不跟老程一樣,句句都往人肺管子裏戳,戳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現在好了,簡單的幾句話下來,蕭寒立刻感覺原本陰鬱的天空,突然間就變得晴朗起來!一朝烏雲散盡,連帶着他緊抿的嘴角,也重新綻放開一絲笑容。

    沒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盡善盡美之人!

    就算老子承認你們會算計,能算計,那又怎樣!

    你們算計過來,算計過去,能知道這個世界十年後的模樣?

    而老子不用算,就知道!

    像是袁天罡那個牛鼻子老道,他往死裏吹牛時,也只敢說: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

    可老子不光知道五百年,就連一千年之後,也也是門清!

    你們還在苦苦思索如何打敗敵人的時候,老子已經開始研究大將軍炮了!

    你們還在研究如何能多佔一點土地,多養活一點族人的時候,老子已經派人去尋找能夠引發人口極速增長的新作物!

    你們懂什麼叫做蒸汽機?什麼叫做榴彈炮?

    連個摔炮都搞不明白的白癡,還一天到晚,想着算計過來,算計過去!內鬥內行,外鬥外行,還以爲自己有多了不起!

    啊呸!

    老子要是浪費心思,跟你們一起學那些蠅營狗苟,狗屁倒竈的算計之法,那才叫做不務正業!

    “哪裏是‘好像這個樣子?’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偷偷瞅見蕭寒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出現,小東那一直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連忙嘿嘿笑着繼續湊趣道:“您要不信,看看城下的那些人,別說是這寧城人了,就連那些俘虜,提起您的名字,也全都要豎起大拇指來!”

    “哼哼,廢話!你以爲他們真想舉着刀上去造反?但凡能喫一頓飽飯,那誰願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幹這種看不見明天的營生?”

    心事盡去,蕭寒的心情頓時一片大好,再看什麼,都是感覺那麼的順眼!

    其實,與很多人想的不同。

    關於寧城那些被俘虜的叛軍,除去一部分極少數人心存怨恨,剩餘的大部分人,都對蕭寒恨不起來。

    他們寧願去恨李鎮,恨拿着鞭子的監工,恨給他們分配任務的胖縣令,偏偏就是不去恨導致他們兵敗被抓的幕後黑手,蕭寒!

    當然,這並不是因爲蕭寒長了一張人人都愛的帥臉,更並不是因爲他渾身上下散發着“王八之氣”,不管誰見了,都要趴地上納頭便拜!

    這一切,只是因爲他們都明白:在當初兵敗之時,蕭寒明明可以將他們全部砍了!但是這位年輕的侯爺卻並沒有那麼幹,反而網開一面,對他們不打不罰,只讓他們幹活贖罪。

    至於幹活?

    他們這些人本就是農民,佃戶出身,幹一點活,那還叫事?更別提幹完活後,總有一碗香噴噴的米粥可以下肚!

    有喫,有穿,雖然住的差點,幹活累點,但相比於之前困在家裏險些餓死的農戶來說,這已經是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了!

    就因爲這樣,寧城才能聚集這麼多的俘虜,依舊沒有發生什麼大的暴亂,就連俘虜逃跑的事,都鮮少有發生的。

    “喂,兄弟?”

    西城臨時搭建的窩棚這裏,嘍囉頭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守衛監視他們,這才小心翼翼的向一旁那個坐在地上,看起來頗爲面善的中年人開口問道:“他們不鎖着咱們?”

    這坐在地上的中年人一看,就屬於那種老實巴交的模樣,此時聽到嘍囉頭子問自己話,撓了撓頭,憨憨一笑道:“鎖着?爲什麼要鎖着?鎖着還怎麼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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