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揚州城很熱,很熱似乎從初夏,直接就蹦到了盛夏。

    烈陽高照下,就連路邊原本青綠的樹葉,都被炙烤的捲曲起來,至於那些躲在樹葉下的知了,此時也焉了,叫不出聲來。

    七裏村旁邊,新建成的理學院圍牆下,一隻大黃狗正耷拉着舌頭,有氣無力的趴在地上,享受着那一點點清涼地氣。

    “蓋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於理有未窮,故其知有不盡也。”

    學院大門口,手搖一柄紙扇,殷燦輕聲讀着這行鑲刻在進門影上的大字,而後轉頭看向蕭寒問:“爲什麼要刻上這麼一句”

    蕭寒站在大門陰涼處,一邊用力的搖扇子,一邊無力的回答道:“我們這個是理學院,不刻這句,刻那句總不能來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

    “什麼理學院,叫起來怪模怪樣的再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也不錯”殷燦憤憤的看了蕭寒一眼,直到現在,他還對這座書院的冠名權耿耿於懷。

    天實在是太熱,蕭寒也懶得跟殷燦再爭辯什麼,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道:“怪模怪樣也得忍着別廢話了,怎麼樣,明天就要開書院大門了,能有學生來麼”

    說到這,蕭寒不免就有些擔心起來。

    理學院,畢竟不同其他學院。

    教的,更不只是聖人之言

    實際上,這所書院,除了了了幾個夫子之外,其他大多人都是出身墨家,他們要教很多形形,在外界被稱爲奇技淫巧的東西

    如果那些人知道後,有顧忌,不願來這上學,那他跟殷燦的一番苦心,可就全部化爲流水,付之東流了。

    “學生嘛會有的”

    說到這個問題,殷燦的語氣明顯也有些底氣不足,猶豫着說道:“之前倒是有不少人來打聽過,不過這事,也說不太準。”

    “說不準”

    蕭寒聞言,當即翻了一個白眼道:“你之前不是說墨家學術天下無敵什麼孔孟之道,連給你們提鞋都不配,怎麼現在又說不準了”

    “廢話墨家學術當然是好的”

    殷燦被蕭寒擠兌的有些氣急敗壞了,怒道:“但是真正懂得,又有幾個現在人們只知儒家,還不是冤你們”

    “怨我們”蕭寒聞言,驚詫的指着自己,隨後也大怒道:“怎麼又怨上我們了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放心我告你誹謗”

    “哼”殷燦冷哼了一聲,說道:“你還敢說不怨你們這些當官的一個個把酸儒的破書當成至寶什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好像除了這四件事,再沒別的事情可以做一樣搞得前兩天有人來問,第一句就是學好了,能當官不”

    “呃,你們咋說的”

    本來大怒的蕭寒在聽了殷燦的話後秒慫,不是不想反駁,是沒法反駁。

    自從董仲舒把儒家當做美人獻給了漢武帝,不管願意不願意,儒家從此後,就成了皇帝,官員控制天下的一個利器 。

    也正是從那以後,只要是讀書,就是抱着一個博取功名,光宗耀祖的心思來的看看以後的范進,孔乙己之輩,就知道這些話絕對不假。

    殷燦看到了蕭寒尷尬的樣子,哼哼了兩聲說道:“我們能咋說能唄反正咱們也請的儒生講課,他兒子要考不上,可不怪我們”

    “哦,這就好這就好”

    聞言,蕭寒鬆了口氣,然後又微帶着點得意的對殷燦道:“怎麼樣當初我說找儒家門生來當老師,你還老大不願意,現在知道有用了吧還是哥們高瞻遠矚,眼光獨到吧”

    殷燦斜眼瞥了洋洋得意的蕭寒一下,忍不住開口打擊:“有沒有用,那也得以後才能知道別忘了,明天把孫思邈弄來,一起壯壯門面纔是”

    “廢話,這個我知道”蕭寒拍了拍胸膛,滿口答應。

    只是心裏卻泛起了嘀咕:“老孫是打算教婦嬰的,到時候真跟過來一羣穩婆,也不知其他人見了是什麼樣的表情。”

    說完了這事,倆人都有些心事重重,在還泛着木香味的學院內轉了一圈,便各自坐上馬車,離開了這裏,準備明天一早,再看結果。

    孫思邈最近很忙。

    這些天的實踐,讓他把接生需要注意的地方,已經基本整理了出來,並且傳授給了第一批學生,也就是蕭寒聘請的那些穩婆。

    但是蕭寒所說的剖腹產子,到現在卻依然沒有什麼頭緒。

    想要在人體上動刀,第一條就要了解熟識人體的構造,而要熟識構造,則非親手解刨不可得

    直接用大活人來解刨,是不可能的,因爲那就等於殺人這是任何一個醫者都做不出來的。

    就在孫思邈爲此糾結的時候,華老頭給出了個注意,那就是用猴子代替。

    想當初在長安,他們實驗青黴素,就是這樣乾的

    於是,揚州城附近山上的猴子就倒黴了。

    這些猢猻,平日裏好喫懶做,時不時還去農田,莊戶人家裏打打秋風,這下被獵人一隻只抓走,賣給了蕭家,倒是讓那些莊戶拍手稱快

    抓來的猴子,都被送到了蕭家附近的一個單獨院子裏,這也是蕭寒給孫思邈準備的新家。

    他實在是容忍不了跟一羣猴子住在一起,尤其是在薛盼還懷有身孕的情況下

    實驗對象從大活人換成了猴子,蕭寒一開始還是擔心老孫的慈悲心腸,覺得他不會答應。

    但是到後來才發現,老孫看待問題,絕對要比他透徹太多

    雖然眼中也有痛苦之色,但是真要動起手來,孫思邈卻是絲毫不亂。

    “孫道長孫道長”

    回到了城裏家中,蕭寒大灌了一口冰水,然後就急着跑過來找孫思邈,不過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他人。

    “侯爺侯爺”

    就在蕭寒納悶的時候,小東從後面竄了出來,一臉討好的笑道:“孫道長不在家,去衙門了”

    “又去衙門怎麼又有人死了”

    蕭寒知道老孫在解刨猴子的同時,也會去衙門仵作那裏解刨人體。

    只是這個時候,一個月也難得出幾起人命官司,所以這種機會很少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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