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聞廣殺昶爲變,驚惶得很,便遣甘卓拒廣,所有堅甲精兵,盡付卓帶去。顧榮恐敏動疑,忙馳入白敏道:“廣爲大逆,義當速討,但恐城內或有廣黨,意外構變,所以榮特來衛公。”敏愕然道:“卿當四出鎮衛,怎得就我”榮乃辭出,竟往說甘卓道:“江東事如果有成,我等理應努力,但看今日情勢,可得望成功否敏本庸才,政令反覆,計畫不一,子弟又各極驕矜,不敗何待我等尚安然受他僞命,與彼同盡使江西諸軍,函首送洛,指爲逆賊顧榮甘卓首級,這豈非萬世奇辱麼請君三思後行”卓躊躇道:“我本意原不願出此,只因女爲敏媳,墮入詭計,勉強相從,今若背敏,未始不是正理,只我女不免慘死了。”榮慨然道:“以一女害三族,智士不爲,且今日何嘗不可救女呢”卓造膝問計,榮與附耳數言,卓乃轉憂爲喜,俟榮退去,即出至朱雀橋,與廣對壘,詰旦僞稱有疾,高臥不起,亟遣使報敏,令女出視。敏尚不知有詐,竟遣卓女往省。卓得見愛女,麾兵渡橋,將橋拆斷,與廣合兵,並把北岸船隻,一古腦兒撐至南岸。於是顧榮周圯及丹陽太守紀瞻等,統與甘卓錢廣,聯合一氣,同聲討敏。敏聞報大懼,沒奈何召集親兵,得萬五千人,出城御卓。兩軍隔水列陣,卓遙語敏軍道:“本欲與汝等同事陳公,奈顧丹陽周安豐等名士,已皆變志,我亦不能支持,汝等亦宜早思變計。”敏衆聞言,尚是狐疑未決,俄見顧榮躍馬而出,攬轡遙語道:“陳敏爲逆,上幹天怒,今新主當朝,派兵來討,早晚將至,我等亦受密詔討逆,汝等何嘗不去,難道自甘滅族麼”說着,將手中所執的白羽扇,向敵一麾,敵衆譁散,只剩下陳處一人,餘皆潰去。一扇賢於十萬軍。敏亦只好回頭北走,處隨後同奔。顧榮復把白羽扇向後一招,部衆即下舟渡江,登岸追敏。行不數裏,便將敏兄弟擒住,解回建業。榮與甘卓等人,已盡入建業城,當即將敏兄弟處斬。敏長嘆道:“諸人誤我,致有今日”還要怨人。又顧弟處道:“我負卿,卿不負我。”就使聽了弟言,亦未必不致死。霎時間雙首盡落,昆季歸陰,所有敏弟及子,一併捕誅。只卓女不免守孀。
是時,徵東大將軍劉準,已經調任,繼任爲平東將軍周馥。建業諸軍,函着敏首,
惟尚有一條異聞,載諸稗史,流傳今古,當非盡誣。睿名爲覲子,實爲小吏牛金所生。覲妃夏侯氏,貌賽王嬙,性同夏姬,因小吏牛金入值,見是美貌少年,就與他眉挑目逗,竟成苟合,未幾即身懷六甲,產下一男,覲頗有所疑,因愛妃貌美,生子又有異徵,遂含忍不發,認爲己子。從前司馬懿執政時候,聞玄石圖記中,有牛繼馬後的讖文,嘗隱忌牛氏,把將校牛金鴆死。哪知後來復出一牛金與他孫婦勾引成奸,居然生下一睿,爲司馬氏後繼,保住江東半壁,即位稱帝,號爲中興,這大約是天數已定,人事難逃,憑你司馬懿足智多謀,也不能顧及子孫,防閒終古呢。我說還是司馬氏幸運,別人替他生子,多傳了百餘年。小子有詩詠道:
中冓遺聞不可詳,但留一脈保殘疆。
若非當日牛金力,懷愍沈淪晉已亡。
江東得睿鎮守,差幸少安,惟江東以外,亂勢方熾,不可收拾,欲知詳情,試看下回接敘。
東嬴公騰,借兄之力,晉受王封,且調鎮鄴中,得避胡寇,可謂躊躇滿志,不意有汲桑石勒之乘其後,攻鄴而追戕之。塞翁得馬,安知非禍騰亦猶是耳。苟晞用深溝固壘之謀,卒敗桑勒,桑竄死而勒北走,奔降劉淵,天不祚晉,欲留一癰以爲晉患,此勒之所以終得逃生也。彼陳敏之盜據江東,智不若勒,乃欲收攬名士,而卒爲名士所傾,夫豈名士之無良正以見名士之有識耳。況琅琊王睿,移鎮建業,得王導之忠告,招名士而禮用之。卒以成中興之業,名士之有益於國,豈淺鮮哉本回於琅琊王事,特別從詳,正爲後來中興寫照,不用賢則亡,削何可得,子輿氏固不我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