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喜歡你昨晚的表現,小妖精。”北宮喆說着在她的鼻尖印下一吻。
安文夕慌亂的逃開了,翻身到了角落裏,警惕的盯着北宮喆,誰知他卻熄了燈,便再沒有了動靜。
安文夕怕他趁她睡着對她不軌,一晚都保持着警惕,待快天亮時,才迷糊睡去。再次醒來,身邊早就沒有了北宮喆的影子,歡涼一邊伺候她起牀,一邊問道:“公主,昨晚北宮喆沒有佔你的便宜吧。”
安文夕搖了搖頭。
“反正那個北宮喆沒安什麼好心。”歡涼憤憤道,“昨晚,玉公子去鳳青軒找你了。”
她突然被帶進宮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昨晚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北宮喆御駕親征期間,設法在宮裏插上我們的人。”
“是,公主。”歡涼有些猶豫道,“花姑姑說,報仇還有一個捷徑”
“我知道。”安文夕緊抿了脣,“但是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去向北宮喆獻媚取寵,做不到用身體去取悅北宮喆
“花姑姑說,北宮喆對公主還沒有斷念”
“夠了,歡涼,以後這種事情不要再提。”安文夕打斷了她的話。
歡涼立即跪在地上道:“歡涼知錯,歡涼也不想讓公主去受這樣的委屈”
“起來吧。”安文夕淡淡掃了眼殿外,今日瓊華殿外又增加了不少御林軍。昨日柔妃被幽禁,今日再也無人敢靠近瓊華殿。
這樣的生活一連七日,每天和北宮喆朝夕相對,白日同桌而食,晚上則同榻而眠。直到曹太后起程回北宮,瓊華殿外的守衛才鬆懈了下來。安文夕頓時明瞭這些天北宮喆異常的行爲。
呵他竟是在保護她,真是可笑。
她的雙手也好的差不多了,趁着北宮喆上朝的時間,她悄悄扳動了枕頭下面的機關,牀榻下面頓時出現了一條甬道。
她將手裏的聽音石一塊遞給歡涼,一塊塞到自己的耳中,“若是北宮喆來了,就提前告訴我。”
拾級而下,將身子整個埋入黑暗之中。
“今晚便是月圓,你可想好了”
男子緩緩擡起頭,似乎比上次更加憔悴幾分,“我早就說過,這世間龍魄根本就不存在。”
“是麼”北宮喆走近他,“還是說你早就用在了安文夕身上”
男子聞言臉色慘白,眼底露出一抹不置信,這一句話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纏繞着他。
“呵”北宮喆勾脣笑了,他不過是一句試探,沒想到竟是真的。
有那個女人存在,當年虞皇后又怎能順利誕下胎兒。
“你想怎樣”安莫霖警惕的盯着北宮喆,忽的笑了,“那龍魄是在夕兒體內,不過早就化作了鮮血,融到了她的血脈,你取不出的”
“那第二片呢”北宮喆陰鷙的眸子睥着他,“九州共有三片龍魄,皆歸我大夏所有,當年宮變,楚墨軒拿走了一片,剩下的兩片應該都在你的手裏吧。”
未待他開口,北宮喆又道:“當年你之所有沒有用它來複活虞皇后,是因爲虞皇后的屍體被毀掉了。”
安莫霖眼裏的驚色一閃而過,當年這麼隱祕的事情也被他查到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當年我手裏的確有兩片龍魄,一片救了夕兒,而另一片不翼而飛。”
“哦”北宮喆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神色難辨,“這麼多年一直沒有下落”
安莫霖搖了搖頭,“那個女人來了吧我聞到了她的氣息。”
“呵你倒是敏覺,有朕在,她找不到你”北宮喆勾脣。
“北宮喆,你放了夕兒,你要的是九州天下,而她需要的是一份安穩。”
“放”北宮喆低笑道:“她這輩子只能是朕的女人”眼底的決絕夾帶着冰霜一齊涌了出來。
北宮喆聽着不遠處的腳步聲,伸手覆上牆壁,縛着安莫霖的石壁慢慢後退,兩邊的石門合上,掩去了門後的景象。
安文夕手裏的火摺子火光跳躍,明明滅滅,如今正是酷暑,這裏卻陰風陣陣,一股陰森涼意絲絲滲入骨髓。
下了最後一階石級,安文夕手裏的火摺子終於滅了,無邊地黑暗悄無聲息的將她淹沒,她貼着石壁摸索着前進,掌心處傳來溼滑的觸感,像極了濃稠的鮮血,令她頭皮一陣發麻。
她不知走了多久,溼滑的觸感漸漸消失。突然,一絲
光亮照亮了她的雙眼,廣闊的空間裏安放着一具冰棺,心中的好奇驅使着她走上前去。
女子一襲白衣,靜靜地躺在冰棺裏。雙目微凸,像是看到了極其可怕的事物一般,黛眉整個擰了起來,彷彿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她的胸口處血紅一片,胸前有一巴掌大的血窟窿,極其猙獰可怖,原本在那裏的心臟卻不見了所有動脈被齊根扯斷,看這傷口,像是被人活活掏了心臟殷紅的血液染紅了女子的白衣,女子的雙手上沾滿了鮮血,因爲痛苦而緊緊握了起來。
這個人安文夕認得她是江向晚
據說她和北宮喆青梅竹馬,在北宮喆來安爲質之前,是唯一一個和他親近的女子,陪着他從一個無權無勢的北襄皇子一直走到權利的頂峯。
她記得曾經拿着江向晚的畫像問他是誰,卻被他一把搶了畫像,小心翼翼的收好,她知道,江向晚是他藏在心底的女子。
“怕麼”一道清冽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安文夕回頭,看到臉色如冰的北宮喆一步步朝她走來。
“朕記得,你怕血。”北宮喆將她從地上攬起,緊緊禁錮着她的腰,拉着她來到冰棺邊上,強迫她盯着江向晚胸口的血窟窿。
“活活被人掏了心,就是死了也是痛苦的。”陰冷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耳邊,安文夕渾身一顫,拼命的在北宮喆懷裏掙扎着。
“你看,她的眼睛。”北宮喆放在她腰間的手越收越緊,“她死不瞑目”
“北宮喆,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難道你都忘記了麼”北宮喆大力的甩開她,“是你,是你殘忍的掏了她的心”
北宮喆一步步將她逼近死角,居高臨下的鎖着她,歇斯底里吼道:“你怕血,卻徒手掏了她的心,你說你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裝下一個我,爲何你和他踏馬而來,對我說你的身心都交給了他”
“不,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掏她的心”安文夕背後靠着冰涼的石壁,一陣陣發寒。
“你沒有”北宮喆鉗住安文夕的胳膊,將她扯到冰棺前,怒道:“你看着她的眼睛,她眼裏最後的映像是你”
放大的瞳孔裏映出一張無比熟悉的小臉,冷若冰霜的臉上佈滿了凌冽的殺氣。刺目的鮮血染紅了她的右手,在她手裏,是一顆似乎還在跳動着的心臟。眼裏的她,無比陌生。
安文夕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往後跌去,“不,那不是我,不是我”
“朕親眼所見”北宮喆狠狠捏着她的下巴,幽深的眸子緊盯着她的眼睛,彷彿要窺探她的心。
“我說了不是我”安文夕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北宮喆,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望着她踉蹌的腳步,北宮喆眸光深沉,雙手慢慢覆上冰棺。
“皇上,公主她說不記得,也許她真的被人操控了。”青玄觀察着北宮喆的臉色,小心說道。
北宮喆靜靜的看着江向晚,半晌道:“可是,畢竟是她親手殺了晚兒。”
安文夕摸索着從密室裏出去,後脊上冷汗直冒,背上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歡涼看到安文夕一臉驚悚、狼狽不堪的從密室裏出來,驚呼道:“公主,你怎麼了發生了何事”
安文夕強自鎮定下來道:“歡涼,那日我讓花姑姑查的半年前七里長橋的事情如何了”
歡涼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查到,有人刻意抹去了這件事。”
安文夕突然擡眸看向歡涼,“歡涼,在七里長橋我掏了江向晚的心。”驚恐漸漸從她臉上褪去,這一句,倒像是在敘述一件平常的事。
“什麼公主掏了她的心,怎麼可能”公主自幼怕血,更別說用這樣陰毒的方式挖了別人的心臟。
“這,好像是事實。”安文夕黛眉輕攏,“到底是誰控制了我”
“控制歡涼只知道南昭有種祕術稱作傀儡術,受控之人如傀儡一般沒有思想,也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事情。”
安文夕聞言眉頭深蹙,“歡涼,趕緊收拾一下,我們回鳳青軒”她用帕子將手上的溼滑擦掉。
室內繚繞着淡淡的龍涎香,雕龍髹漆屏風後的明黃錦被被拉得分外齊整,雕花書架上面的書也整整齊齊的堆放着,香几上的青盞放在原處,這一切和以前沒有變化,就好像那個女人從未來過一般。偌大的宮殿,竟找不着半點她的氣息。
北宮喆端起青盞抿了一口,茶水又冷又澀,果然人去茶涼。
“來人,將那個女人給朕帶回來”手裏的青盞應聲而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