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前幾日出了慕容清刺殺一事,現在城門處守衛森嚴,安文夕和歡涼襲勻都戴着人皮面具,倒也檢查不出什麼端倪,輕鬆地出了城。
馬車行了兩日,便已經抵達了沐陽郊外,由於路上襲勻喫壞了肚子,耽擱了半日,所以沒有按時趕到沐陽城內。
太陽西斜,初春的季節到了傍晚時分,寒意料峭。尤其是在荒無人煙的郊外,太陽落下之後,凜冽的北風席捲而來,泛起陣陣春寒。
歡涼捧着手爐,臉頰凍得通紅,看着漸暗的天色,有些不悅的瞅了眼一旁襲勻,要不是他,她也不用冒着北風在這裏趕車。
襲勻上吐下瀉,被折騰了整整半日,臉色蠟黃,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得迎着歡涼鄙夷的眼神無奈的闔上了眼瞼。
“不好,我受不了,停車停車”襲勻身形一閃,立即翻下了馬車。
“你離遠點,我怕臭”歡涼立即勒住了繮繩,用手捏着鼻子。
過了半晌,襲勻拖着疲倦的身子上了馬車,整個人都顯出疲軟來。
“怎麼樣”安文夕一把將他拉近馬車內。
“還能怎麼樣,拉得腿都軟了。”襲勻有氣無力道。
“那能怪誰,誰讓你貪喫。”歡涼撇撇嘴。
“那能怪我麼,明明是那家黑店,做菜不乾淨”
“喝點熱茶,暖暖胃。”安文夕給襲勻遞了杯水。
歡涼雖然一臉不悅,但還是將手裏的手爐塞給襲勻,不情不願道:“給你暖暖肚子,你趕緊進馬車吧。”
襲勻啜了口茶,無力地靠在軟榻上,半眯了眼睛。
“天就要黑了,難不成今晚我們宿在這荒郊野嶺”歡涼嘆了口氣,“就算晚上不被狼羣叼走,也得被凍死不可。”
安文夕撩開車簾,對歡涼道:“先過去這片林子再說,也許前面會有人家。”
過了不久,歡涼看着嫋嫋的炊煙徐徐升起,心中一喜,立即撩開車簾,對安文夕道:“公主,有炊煙,那一定離莊子不遠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安文夕瞥了眼榻上的襲勻,對歡涼道:“加快速度。”
因爲處在郊野,這裏只是零散的分佈了幾戶人家,馬車行至最近的一處茅草屋前,歡涼勒住了繮繩,安文夕扶着襲勻下了馬車。
“扣扣”安文夕輕輕地扣着柴門,喊道,“這位大嬸,由於我們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
開門的婦人看了眼衣着光鮮的三人道:“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只怕你們嫌棄我們這房子又髒又破。”
“怎麼會呢,能有一處容身之所,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
“那你們趕緊進來吧,外面風太大。”婦人爲他們引着路道。
因爲那婦人的兒子兒媳回了孃家,所以就將他們的房間讓給了安文夕他們,到了屋內,襲勻直接癱軟在了椅子上。
“這位公子,想必你們還沒有喫飯,不如過來一起喫點東西吧。”婦人臉上掛着和藹的笑。
“這位大嬸,麻煩你給我點鹽。”
那婦人雖然詫異,但還是笑盈盈道:“公子等着,我這就給你取來。”
安文夕爲襲勻餵了點鹽水,然後和歡涼攙着他一同去用膳。
安文夕掃了眼桌上的晚飯,簡單的可以說是粗陋。
桌上一位老實巴交的大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幾位公子,你們別見怪,沐陽城內正在打仗,我們只好在附近挖些野菜,現在春天還未到,野菜比較少,所以就簡單了點”
“大叔大嬸,你們都太客氣了。”歡涼說道,他們本就是打算在這裏借宿一宿而已。
“大嬸,此處離沐陽還有多遠”
婦人驚道:“幾位公子要去沐陽”
安文夕略略點頭。
婦人立即勸道:“我勸幾位公子還是不要去的好,如今沐陽城正在打仗,那北襄的興帝正在徵兵,我那兒子就是爲了躲避徵兵才和兒媳回了孃家。”
“徵兵”
“那興帝手段殘忍,但凡被徵的新兵,沒有一個能活着活來的。”大叔嘆了口氣。
“什麼興帝,那就是亂臣賊子”婦人咬牙道。
“你小聲點,瞎說什麼呢”一旁的大叔瞪了眼大嬸。
亂臣賊子
安文夕嘴角微微綻開了抹譏笑,“那大夏新帝不也是盜取他國江山的亂臣賊子麼”
“這位公子,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可是要殺頭的。”婦人小聲道。
“夏皇以前是被一個什麼瑾淑妃的妖姬給迷了心智纔會荒淫,好在如今那瑾淑妃被賜死了,現在的皇上倒是位好皇帝。”
那婦人點點頭又補充道:“自皇上登基之後,輕搖薄疫,減輕了我們百姓的負擔,是位好
“呵”他是位好皇帝踩着別人屍骨上位的暴君也是好皇帝麼
襲勻稍稍恢復了些力氣,聽到大叔那句話,不禁嗤笑一聲,傳音入密對安文夕道:“小師妹,原來在百姓眼裏,你就是那禍國妖姬”
安文夕冰冷大哥眼風朝襲勻砸去,說道:“好好喫你的吧”
“若是你們執意要去沐陽的話,一定要多加小心,從這裏到沐陽最多兩個時辰。”婦人囑咐了一句,然後舀了點稀粥,走進內室。
“裏面還有人,怎麼不說來一起喫飯”襲勻問道。
“我爹常年患病臥牀,不方便走動,尤其是這幾日來連肢節都痛了起來,更加下不了牀了。”
“肢節痛”
“不禁肢節痛,頭目也痛,喉嚨幹痛不止,只怕病情又加重了。”大叔嘆了口氣。
安文夕打量了眼這家徒四壁的茅草房,只怕是這戶人家也沒錢就醫吧。而如今沐陽又起了戰火,無疑是雪上加霜。
第二日天剛矇矇亮時,安文夕便已經出發了。
臨走之前,她在桌上放了一錠銀子,希望可以幫助這戶人家解決燃眉之急。
襲勻身子稍好了一些,就被歡涼趕到外面趕車,他絮絮叨叨的說了一路,在臨近午時之時,終於到了沐陽。
匆匆用過了午膳,就趕去了清月客棧和安景晟匯合。
“扣扣”
“晟哥哥。”
“夕兒進來吧。”
安文夕推開房門,看到香韻公主正在給安景晟上藥,不禁驚道:“晟哥哥,你怎麼了”
“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來的路上遇到了點小麻煩。”
小麻煩能傷得了他的麻煩還會小麼
“誰做的”
安景晟眸光深沉,一邊穿上衣服一邊道:“還在查。”
“夕兒,慕容清得知你我到了沐陽,特設了晚宴招待你我。”
“晚宴,只怕是場鴻門宴吧。”
“就算是鴻門宴也得去,你先休息休息,然後準備一下,到了申時一起出發。”
“阿晟”香韻公主擔心的看了眼安景晟道,“此去凶多吉少,你受了內傷,我怕”
安景晟握住她的手道:“香兒,不用擔心我。”
“晟哥哥,不如這樣吧,你留在這裏,我去。”
“這怎麼可以,萬一讓慕容清發現你的身份就糟了”安景晟眸光一黯。
“晟哥哥,你有傷在身,萬一被慕容清發覺了,事情才棘手,況且,慕容清他困不住我。”
“阿晟,夕兒說的有道理,若是你們同去,萬一被慕容清同時”
“晟哥哥,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希望你謹慎考慮一下和慕容清結盟這件事。”
慕容清不易招惹,等他和北宮喆鬥個你死我活,他們坐收漁利,難道不好麼,爲何非得去趟這趟渾水
安文夕看了眼安景晟,然後垂下了眼瞼,希望晟哥哥不要讓她失望,她這句是對安景晟說,更是對她自己說。
“既然如此,歡涼和襲勻好好保護夕兒。”
襲勻在心裏冷哼,這還用你說麼
到了房間之後,安文夕便開始收拾東西,仔細檢查隨身攜帶的物品。
歡涼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一時有些欲言又止。
襲勻慵懶的翹着二郎腿對歡涼道:“丫頭,有話就說,別憋着。”
歡涼抿了抿脣道:“公主”
安文夕手中的動作一頓,“歡涼,你若是想說晟哥哥的話,就不必說了。王叔那件事,永遠是我對不起他,他想要的,我都會盡全力助他。”
“公主,怎麼是你對不起他呢,睿王病重,他在哪裏他在南昭舒舒服服的做他的駙馬爺,而您卻被北宮喆囚在宮裏,不禁有後宮一衆嬪妃要對付,還有江向晚,曹太后”
“夠了,歡涼,晟哥哥不能及時趕到,他是有原因的。”
“原因公主,您告訴歡涼,晟世子能有什麼原因”
“他”安文夕一頓,竟然想不出具體的原由來。
“那時時機還不成熟,他若是來到大夏,會有風險,你明白麼歡涼。”
歡涼驀地笑了,“公主,歡涼明白,希望這個理由也能說服你自己。”
安文夕神情突然一滯,這個理由能說服她自己麼
可是,晟哥哥已經是她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前世她是孤兒,無比渴望能擁有一個家,有爸媽疼愛,可惜沒有。這一世,她一出生便有了一切,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的親人一個個離她而去
“歡涼,別說了,趕緊收拾一下,一會就要動身了。”襲勻看了眼歡涼站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