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剛下朝,被滿朝文武吵得腦仁疼,心想回家還不是老婆、老媽、姨娘、女兒、兒子一人一個主意,你不服我來我不服你。就連家裏的老僕人都敢瞪他兩眼。
索性便不回家,又不高興和朝裏那些老匹夫爲伍,只能獨自去喝悶酒。
眼前朝裏一片混亂。燕王的大軍一路連打勝仗,皇上卻像是一點不擔心。整天和方孝孺,齊泰那幾個老匹夫籌劃寫什麼太祖實錄。最可氣的是,皇上還讓討伐燕王的軍隊不可傷了燕王的性命。這樣的仗未打就先已經輸了。
解縉盤算這燕王眼看已經攔不住了,那人又忽然來說辭,我接下來到底該如何自處呢他心中正思度着怎麼才能從當下的僵局裏脫身,卻突然聽到樓下一陣喧譁。
“閣下當日也是一言不發,今天也是一言不發。只是今天的氣勢像極了喪家犬啊。”
解縉向下望去,見是一個小個子的青年書生。只見他得意洋洋的對着另一個書生笑罵,鼻子都興奮地漲紅了。而他邊上負手站着箇中年書生。他雖然穿的簡單,但瞧通身那股傲然的神氣,連他解縉都要自嘆弗如。
只聽那中年書生說道:“我這位吉採兄弟開了句玩笑話,方小弟莫要生氣。你好歹是出自方孝孺方公的府上,不要和我等小民一般見識。”原來那中年書生就是吳連濤。他嘴上雖叫人不要生氣,但眉毛上的得意之情怎麼也藏不住。
解縉心中暗罵一句:“朝裏已有一個老幫菜,殿試完了又要來一羣小幫菜。”轉眼再看對面,“嗯,樣貌倒是不錯,看來他就是方孝聞的兒子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和方家人一般的酸腐短視”
對面之人就是方中錦,他母親命他回鄉挖金。他雖不願意讓母親一人待在家中,也沒別的法子。卻不想今日去辦通關文書的路上遇到了兩個冤家。
“他哪裏是什麼方家人,方小弟了。方公仁義,早就遣人來向我們道歉。還說他不過是族中一個不肖子弟,現在爲了整肅門庭,將他攆了出去。”陳吉採得意地笑說:“就連當今聖上,也聽聞了他的惡跡,把他從今年的考榜上劃去了。”
解縉在樓上看的納悶,這方家小夥子的傳聞自己也聽過。就是他讓京城賭坊的坊主們齊齊跳樓。這麼看來,眼前這出是少年天才蒙難被犬欺的戲碼瞭解縉倒也不太在意,畢竟誰沒做過少年天才呢他解縉年輕時只怕比眼前的小夥更出挑百倍。只是這個小夥子怎麼憑空被人羞辱半天,卻沒有巧舌如簧地懟回去有點不按戲裏演的走啊。
方中錦只一甩袖子,便見吳連濤整個人撲通一聲摔在街上。陳吉採連忙把他扶起來。兩人都是紅臉上浮着青筋。他們二人早見識過方中錦彈弓厲害,今日看他隻身一人又沒帶彈弓,便大着膽子去攔他。沒想到他閃躲起來倒也利索。
陳吉採罵道:“縮手縮腳的功夫倒是厲害。學的王八功嗎”
吳連濤冷着臉道:“吉採賢弟,你不知方小弟這門家傳絕學嗎一旦把脖子也縮進去,可是連餓虎都下不去嘴呢。”吳連濤罵人功夫名不虛傳,竟然譏諷方中錦祖上都是王八。
這二人正尋思再用什麼言語挖苦方中錦,好激的他張嘴對罵。卻忽覺鼻上一痛,一股熱血流入嘴裏,原來是結結實實捱了兩拳。
吳陳兩人都習慣了與人文鬥,心裏也把方中錦當做讀書人,只防他彈弓,卻沒想到這人如此有辱斯文,上來就是兩拳。他二人怕再待下去還會喫虧,口中猶說道:“好小子,有日子等着”互相攙扶着倉皇走了。
方中錦撣了撣衣袖繼續向前,卻見一箇中年文士模樣的人又攔住他的去路。
“小夥子,你這樣動手動腳也算讀書人嗎”
方中錦看他穿戴的甚是光鮮,年約四十,頭髮梳的油光。雖然穿得像是個老紈絝,難得臉上倒是有着文人之氣。再看他周圍沒帶別的僕從。盤算着難道這人也是剛纔那二人請來的他此時已脫離了方家,心中再無牽掛,便問道:“閣下難道也是來抱不平的”
攔住他的人正是解縉,他打定主意要點化兩句,再托出來意,坐等這小夥子對他感恩戴德。卻猛然看見方中錦含胸拔背似乎要連自己也打了,連忙搖手說道:“不是不是,我看那兩個狗賊不是東西,特爲少俠來助威。”他一把年紀,衣飾華貴,現在卻是笑的諂媚。對方中錦說道:“不瞞少俠說,鄙人家中有一犬子,不知少俠願不願意來我家做西席教他讀書也好,拳腳也罷,每月十兩銀子不知少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