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會特意挑這麼一天辦宴席?這宴席到底又爲的什麼?帖子倒是沒說。
但是華山派如今在江湖聲名日盛。隱隱然要與武當少林兩派並駕齊驅。
他們既然下帖子來邀請,武林人總是會給這個面子。
這一次的宴席,邀請的人倒是不少。華山院的弟子們早已經領了請帖,奔赴神州各地。
時至今日,大多數人也都回到華山派覆命。
唯有化名“陀南勝”的方錦,出發的最晚,去的又是最遠的地方。
如今已是山寺桃花將要綻放的日子,他仍舊一人一馬,奔馳在回華山的路。
爲了能早日回到華山,同鹿兒一起把未完成的事情趕快弄清,方錦可說是日夜兼程,不敢停歇。
眼看着周圍的風景日漸從瑰麗雄轉爲厚重質樸,人煙漸多,春色漸濃。方錦也知自己快要到了華山地界了。
這一日夕陽漸染,晚風逐涼。方錦知道今日再趕路需錯過宿頭,只得先在附近的市鎮找一處飯鋪喫點東西。
當他掀開飯鋪門簾,才見這小小店面里人倒是不少。
方錦只撿了一個偏僻的位置,要了一碗擔擔麪喫。
只因方錦穿着華山弟子的服飾,所以店小二格外殷勤。熱茶、毛巾、花生、鹹菜不斷地送到桌。
方錦不好推拒,謝了之後便坐在桌邊等面。
面還沒,忽然聽到別的桌一陣喧譁。
方錦擡頭稍看一眼,便不再理會繼續夾了花生放入口。
只是這吵吵聲越來越響,終於聽到有人朝着他高聲喊道:“那位華山派的師兄,你身是否有錢財,趕快全數拿來!”
方錦嘆了一聲,擡頭去看。果然是那個光頭和尚。
方纔進這飯鋪之時,方錦便留意到這個大和尚。
他看着三十出頭,臉闊面方,一對粗黑的眉毛如兩隻大毛刷一般。除了頸一串磨地發亮的佛珠以外,身衣服都再樸素簡單不過。
方錦之所以會留心到他。是因爲這滿室之都不過普通百姓。單隻有他一個看着精神奕奕,身體強健。難得的是細聽之下,這和尚的呼吸綿長,武功絕不會弱。
雖然他呼哧呼哧喫着一碗素面,但是看他身肌肉虯結,果然是一條好漢。
此時見這個和尚一手拉着一個普通老漢,一手向着方錦連連招呼。臉顯焦急之色道:“都是武林一脈,遇到這樣的事千萬不能袖手旁觀。貧僧身沒帶什麼銀錢,這位施主又不肯捐贈。你有沒有幾千幾萬兩銀子,趕快拿來借我一用!”
方錦細看一眼這個和尚,忽然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雖然此時方錦身確實有不少銀子,但哪裏會有人忽然開口向路的陌生人要幾千幾萬的道理?
被那和尚拉住袖子的老農手捏着一塊藍布,面顯尷尬神色。
而他兩人邊,還有一個默默坐着的富商模樣之人。更是看着這個大和尚不知所措。
方錦知道這一回是躲不過去了,只得對那位大和尚說道:“這位大師傅,你是在同我開玩笑嘛?”
但這位施主偏偏不肯將佛骨贈送給貧僧。還要以五百兩銀子賣給那個商人。這不是……這不是”說了半天日,這和尚終究找不出修辭來。
方錦擡眼看着另外兩個事主。那老農被大和尚牢牢抓住,抽身不得。商人也是氣急敗壞,直想立刻走。
這一幕其實是再簡單不過的街頭騙術。兩人本來多半認識,湊在一起假裝炒賣一件不小心得來的寶物。
唱作念打,其實只爲套旁人出高價買下。
但是俗話說橫的怕愣的。
這兩個人聯手來炒賣假佛骨。卻沒想到遇着一個大和尚,還當真沒錢。
沒錢便也罷了,又不肯讓他二人走,好去騙下一家。非拉着老農要把佛骨白白送給他。
那老農本來不信這和尚當真沒錢。待被他牢牢抓住後,才發現和尚力氣竟然如此之大。將他一之手臂都塊要捏斷了。
等他心開始怕了,想要說將“佛骨”白送給大和尚時。卻麼想到這和尚竟然已經向着旁桌的人開口要錢。
此時那個老農心糾結。和尚叫住的分明是個華山派弟子。
他不敢招惹這樣的大的門派,但心一絲貪慾又牢牢粘住自己的腳跟。心說萬一華山弟子真的肯看在都是江湖人的面,借千八百兩給這混不吝的大和尚,他從此之後便不再需要走江湖行騙。單幹這一筆便能收手了。
俗話說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個形似老農的騙子卻已是失了脫身的最佳時機。
方錦見到那大和尚託着老農的手臂,要走到自己跟前來。只得對那大和尚說道:“這位大師傅,你莫信了他們二人連手來騙你。這是假貨!”
那個大和尚聽了方錦這話,神情驚愕,絕不似做僞。
只聽他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怎麼會是假的?分明與書說的一模一樣。”
那個被他抓住手臂地老農眼下面容慘白,汗如雨下,顯然是被和尚捏地痛入骨。
另一隻手抓不牢,手的藍布掉到地,果然露出一段光滑油潤的骨頭來。
方錦起身走了過來,彎腰撿起“佛骨”。
他兩手輕輕一掰,這骨頭便從斷開。
方錦將骨頭的斷面舉起給那和尚看,並說道:“你看這骨頭外表雖然是暗色的,裏面全都還是白色的。顯然年頭並不怎麼久。絕不可能是佛骨。”
他不願多與店鋪裏的人多糾葛,連還沒的面也不要了。拱手對尚在震驚的和尚說道:“大師傅,在下身還有要事,變此告辭了。”
說罷這話,他便拾起包袱,掀開門簾大踏步地走出了這間飯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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