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了面目與他說了半日。
忽而說盡好話，忽而予以重禮，總要說服的“陀南勝”願意做自己親傳弟子才罷。
見對方始終不作答覆，仇松鶴終於亮出了自己最後一張王牌。
見他靠進椅背，好整以暇地說道：“其實你的身份，我早已經知道了。”
這話說的方錦心一緊。
他是什麼身份？
明面他是從嶺南來的“陀南勝”，專會三隻手功夫。
藉着在修羅道場表現不俗，被異人館主人留在華山，滿待學成之後，能回異人館效力。
暗的方錦又是一個覬覦華山密寶“紫霞鎖”的野心家。
華山這大半年接連出現的幾樁異事，都有方錦的參與。
卻不知道這仇松鶴對自己所作所爲到底知道了幾分？
若是真如他所說的一樣，都已經知曉了，那麼他不該再這裏費心費力招攬，而該一擊將自己擊殺才對！
方錦始終沉穩着一副麪皮，既不顯得激動，也不露出驚異。
仇松鶴看這小子一副無處下嘴的模樣，心嘆一聲：只得放出王牌了！
他突然坐正身子，朗聲道：“其實你的真實名字是方錦！方孝孺是你的叔父！方孝聞是你的父親！
當年朱棣將你方氏一族屠戮個乾淨。沒想到你竟然是得天保佑，活了下來。是也不是？”
這話倒確實是讓方錦稍覺驚訝。
沒想到仇松鶴說知道自己身份，竟然指的是這個。
看來自己之後的種種圖謀，並未被這老匹夫發覺。
那麼他便打蛇隨棍，露出一些驚訝與戚容，說道：“掌門您竟然都知道了……”
仇松鶴嘴角勾出滿足的笑容，又說道：“其實你雖然記不得我，我卻是見過你的！”
當年我與令叔也頗有一些交情。還曾到方府討過一杯喜酒喝。
只不過當時還是太祖皇帝的時候。我爲了避嫌，只說是來自華山的遠親。
所以我在席間見過你，你卻沒有留意到我。
沒想到這些年過去，你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仇松鶴笑着繼續說道：“若不是你身氣質與令尊一模一樣，我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你來！
我也知道你是戴罪之身，所以不敢露了行藏，刻意改名換姓，還將臉塗得漆黑。
但到了我這裏，不需要這樣躲躲藏藏了！你便大大方方的叫回真名。再把你好相貌露出來又如何！
在這華山地界，有我仇松鶴保你，自不會有人敢動你分毫！”
方錦聽到這裏，已經能從仇松鶴的話語聽出此人野心不小。
仇松鶴又嘆了一口氣道：“我仇松鶴一生，最重‘忠義’二字。
當年華山下一心追隨太祖抵抗元人，那時候我雖然年幼，出不了多少力，但是也聽了多少門長輩不顧自身性命，也要護得太祖龍架安穩的故事。我真的是心嚮往之啊！”
仇松鶴說完這話，站起身子，負手在屋踱了幾步，似乎真的是內心充滿了慷慨澎湃之情。
說完這話，仇松鶴一雙眼似乎包含着熱淚一般，喉頭甚至都有一些哽咽。
方錦知道希直正是自己叔父方孝孺的字。
看來今天仇松鶴對着自己唱唸做打一番，是希望他方錦念起滅族之恨。
他又口口聲聲說自己忠於太祖皇帝，那顯然言下之意，是他對當今坐於龍椅的朱棣沒有半點臣子之義。
說來說去，仇松鶴還是想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自己跟着他造反！
方錦心冷笑，他雖然對朱棣也沒有半點臣子之義。
但是對方孝孺，更是不存什麼叔侄感情。
他甚至覺得要不是方孝孺這樣剛愎自用，也不至於會讓他們方家滿門抄斬。
說穿了坐在龍椅的人，只要不是自己，那是誰都一樣！
方錦合目半晌，忽然睜開。
這一雙眼睛明亮異常，倒是讓仇松鶴看地一怔。
聽方錦繼續說道：“多謝掌門厚愛，弟子這麼多年來漂泊零落，不得喘息。只有在這華山，才能感受到片刻安定。
弟子早把華山派當做自己家一般！”
顯然方錦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也表示願意投靠華山派！
仇松鶴聽了這話大喜。他如能得到方錦，真是如得到至寶一般。
一來自己原來的大弟子閻君昊突然叛逃，自己如大鵬折翼，身邊沒有什麼得力的人能使用。
二來方錦作爲方孝孺的侄子，今後能如廢帝朱允炆一般，做一面自己的大旗！
要知道方孝孺在世的時候，也是一代大儒，受衆人敬仰。
後來他被誅十族的事情，也是在江湖激起一段憤慨之情！
只可惜世人善忘，這幾年過去，當時的激憤到如今也是蕩然無存了。
那由自己重新讓世人激起這段情緒吧！
到時候他只要公然把朱允炆與方錦這兩子推出去，必然能助他大事！
仇松鶴想到這裏，簡直要繃不住志得意滿的笑容。
雖然前一陣子處處不順心，好在如今勢隨運轉，接連幾件事情都辦的漂亮。
仇松鶴滿面笑容地對着方錦說道：“還叫我什麼掌門？該改口叫師傅了！”
方錦也是機敏，忙對着仇松鶴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對着他說道：“師傅在，請受徒兒三扣！”
只是方錦心卻是冷笑。他這樣一個被誅殺十族得人，心早沒了對鬼神的敬畏。
如今扣頭拜師又如何，只不過是助他離目標更進一步罷了！
這真叫做天隨人願，自己正想着如何能夠進一步接近仇松鶴，接近華山的核心。這仇松鶴便自己趕來收徒了！
仇松鶴連忙前，扶起方錦。
兩人一起笑地一團和煦，各自心都是志得意滿。
這一老一小兩隻狐狸，互相用一雙笑眼看着對方。
也都是像是看着自己已經到手的獵物一般。這兩人都是越看越歡喜，越看越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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