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夫人”紅玉微笑地走過去, 程姚瑛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不能動了,只剩下眼珠子和嘴皮還活絡。

    紅玉的雙手搭在她肩膀上,輕輕揉了揉她的肩膀,然後用指尖劃過她的胸口, 不帶情緒道:“夫人您說,人怎麼可以壞成這樣呢是不是你的心和我們不是同一個色的”

    “我們大人不和您計較, 您就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紅玉“嘖”了一聲, 嫌棄道, “您怎麼抖的這般厲害,是不是水涼了”

    說完她又施了一次法,叫她連抖都不能再抖了。

    程姚瑛驚悚地問:“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誰派你來的想要做什麼”

    紅玉饒有興趣地撥撫着木桶中的花瓣, 湊在她耳邊戲謔道:“夫人到底是有多少仇家啊,這還要猜的嗎想要做什麼”

    “自然是來殺你的。”

    “你是那個阿喜派來的”程姚瑛紅着眼,任憑她如何掙扎,也驚不起木桶中半點漣漪,“你救命來人吶”

    她突然尖銳地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起來。

    紅玉就靜靜地站在那裏, 等她喊到幾乎脫力後纔不緊不慢地開口:“您也太看不起我了。”

    程姚瑛從未如此失措過, 她心裏張惶地想:這人既能化作春燕的樣子,又能讓自己一動不能動, 定不會是普通人。

    那是什麼鬼還是妖

    “春燕,你把春燕弄到哪裏去了”她問, 試圖用轉移話題來拖延時間。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在池塘邊摔了一跤。”

    她輕笑, 從懷裏摸出一個棕色藥瓶。

    程姚瑛的心裏徒然一涼, 在池塘邊摔了一跤, 這話一語雙關,所以春燕很大可能已經摔進池塘裏淹死了。既然她沒有放過春燕,那對自己自然也不會手軟。

    程姚瑛緊張道:“你要做什麼”

    “這是化骨水,一小瓶倒下去,先從你的皮膚開始,層層融化你的血肉,然後再是骨頭,最後你什麼都不會剩下,就這般人間蒸發了。”紅玉一邊陰陽怪調地說,一邊將一整個藥瓶都倒了過來。

    “不要”程姚瑛喊到失聲,嚇到痛哭起來,“放了我,我錯了,我給阿喜道歉,放了我”

    紅玉面不改色地繼續將藥倒入水中:“如果覺得抱歉的話,赴死請罪不是更有誠意”

    程姚瑛覺得自己全身的皮膚都燒了起來,藥水藉着熱水的溫度,密密麻麻地在她身上啃噬着。程姚瑛先是感受到燒灼的痛感,接着渾身都開始麻癢難耐。

    紅玉盯着她,直到程姚瑛的面部表情扭曲成一種怪異的絕望。

    人倒是沒死,只是嚇暈了過去。

    “哪能讓你死的這麼痛快呢。”紅玉背過身去,後邊的木桶裏開始陸陸續續地漫出毛髮,她沒回頭去看,只徑直消失在房門前一尺處。

    李行之懵了片刻,腦子已經清醒過來了:“所以你是回來”

    “找兒子的。”南子慕接上,“一開始挺喜歡你的,就想將你一起帶走,可是侯爺,你府裏的人都太壞了。你也讓我很生氣。”

    “我不知道”

    “我知道。”南子慕之前什麼都沒有告訴李行之比如他是歡喜的親爹,是謫仙。

    可惜這些他要是打一開始就告訴李行之,李行之不但不會信,更不會留他這麼個怎麼看都像是騙子的人在府裏。

    況且,就算南子慕告訴他,他那位端莊的夫人不是好東西。南子慕在侯爺府畢竟還是一個下人,雖然在他心裏已經有了一點存在感,但他不可能爲了區區一個下人,把這段至少表面上風平浪靜的婚姻打翻。

    這些南子慕都能理解,只是氣還是要氣的。

    李行之捫心自問,心虛之餘他解釋道:“可你不是自己也願意的嗎我囑咐過程姚瑛和我娘,要好好待”

    說到一半他頓住了,說找來的這個哥兒心甘情願的是太子妃,說會好好照顧那哥兒的程姚瑛,卻把人關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屋子裏。

    她們美名其曰爲自己好,但確也是對他李行之沒有害處。可是傷害的是其他人。

    “誰和你說我是心甘情願的”

    南子慕昧着良心反問:“你長的又不是多好看”

    “再說你是瞎嗎她怎麼待我的你不知道”南子慕看了王大虎一眼,王大虎就整個將他從地板上拎了起來,李行之站直身子後就不再受制,但拉着南子慕的手還是鬆了鬆。

    李行之微微低了頭,道:“是我對不住你。”

    他對這些事確實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總覺得程姚瑛不至於做的太出格,只要不損害他的利益的話,李行之懶的伸那麼長的手。

    但是這回,他莫名還挺懊悔的,懊悔之餘,還有些心疼。

    “你既然是歡喜的親爹也是由於我的疏忽,讓你被程姚瑛折磨了大半年,我會補償你,你想要什麼只要不違背仁義道德,我都允你。”

    南子慕微微挑了一雙桃花眼,要笑不笑道:“當真”

    李行之:“當真。”

    “我要你將懷孕的程姚瑛也關到那個屋子裏去,不准她死,關足至她臨盆,然後丟給她一塊瓷片,讓她自己把肚子劃開,將孩子取出來。”南子慕說,“不讓她也經歷一遍,那可太不公平了。”

    “侯爺您說,是也不是”

    李行之猶豫道:“可前提是仁義道德”

    “那是你的仁義道德,侯爺的夫人可沒把這四個字放在心上。”南子慕面無表情地說,“我差點就被她害死了,報仇還要管什麼仁義道德嗎”

    “大人,我把小歡喜帶回來了。”紅玉懷裏的小世子還在抽泣,她將孩子抱到南子慕的眼前,南子慕看了他一眼,小歡喜就乖乖地將自己的臉在紅玉的衣襟上蹭了幾下。

    南子慕這才伸手將他接過去。

    紅玉看向自己領子上的鼻涕和眼淚,張了張嘴,氣的愣是沒能說出話來。

    王大虎沒忍住笑了幾聲。

    “個小白眼狼,老孃辛辛苦苦把你抱回來的”紅玉輕輕拍了拍歡喜的屁股泄憤。

    南子慕哭笑不得道:“你怎麼和一個孩子計較,他還什麼都不懂呢。”

    紅玉白了他一眼:“你放屁。”

    南子慕沒理會後邊那個站成柱子的李行之,沉吟片刻後,正色道:“怎麼了去這麼久不是就讓你打程姚瑛一頓,然後再把生毛水抹她身上嗎”

    “侯爺”院子門口有下人大喊:“侯爺,夫人出事了春燕姐被人殺害,丟在池塘中,您快去看看吧”

    “紅玉”南子慕驚道,“你把人給殺了”

    紅玉沒什麼大表情,只輕描淡寫道:“唔失手而已,讓她死的便宜了。”

    “”李行之依舊一臉懵,出了屋子問那位跑進來的家僕,“怎麼回事”

    家僕道:“方纔夫人院裏的一位丫頭照點去餵魚,撒魚食的時候發現那池塘有些不對勁,就俯下身子去看了一看,結果就發現了死在池塘裏的春燕”

    李行之頓了頓,問:“那程姚瑛呢,她出什麼事了”

    “夫人她她,您還是自己去看吧,奴才奴才實在形容不來。”

    李行之沒急着走,反而折回去對南子慕道:“你先別走,等等我,回來我們再商量,好嗎”

    “千萬”他補充道,“我很快就回來。”

    “我和你一起去。”南子慕看向紅玉,不高興道,“你也跟上。”

    南子慕一路上一言不發,紅玉沒忍住用餘光瞄他,那張臉黑的嚇人。紅玉受不了他這樣,忙捧就一張“知錯就改”的臉,希望南子慕能從寬處理:“我知錯了,下次保證不會”

    南子慕一偏頭:“還有下次這次你就被劈熟了,還能有下次”

    他被這一口莫名其妙的怒氣堵的喉嚨發緊。

    紅玉和王大虎都是他看着長大了,連着靈智都是他一一開的。用“視如己出”這個詞有點噁心了,但在南子慕的心裏,是着實將他們當做親人來看待的。

    紅玉和王大虎不似他這般懈怠,該修煉的時間絕不休息,不該修煉的時間也不會像他一樣用來打瞌睡。

    就因爲替他殺了人,這麼努力才得來的近千年修爲,就要功虧一簣了嗎

    他南子慕的仙體、神力,都是一睜開眼就有的,所以他是神時候不怎麼在意,丟了神格也並沒有太難過。只當是天地爲罰他千秋萬載以來的懶惰,將這些收回去了。

    可是紅玉呢

    她又憑什麼

    “那個燕的你能不能救”南子慕出乎意料地冷靜,“要殺也是我來殺,你動什麼手這樣你將她救活,我自己動手,好不好”

    他半哄着開口。

    紅玉撅了撅嘴:“沒法救,她都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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