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一阵喧闹声打破抢救室里的安静，沈知南下意识朝外面看去。
不曾想，还没看清眼前人是谁，就见一个黑影从眼前直冲到路遥身边，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人将路遥拥入怀中。
“对不起，我来晚了。”
路遥浑身一震，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从没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温和地给她一个拥抱，哪怕是老师去世的那个晚上。
哪怕是她被绑架拐卖，沈知南带人将她救出来的时候，也没有给过一个拥抱。
不......
应该是有过的......
说起来，那个怀抱，和现在这个，竟有些相似。
是巧合吗？
她竟不排斥这个怀抱。
甚至觉得很熟悉，他们之间，仿佛多年以前就认识。
莫北紧紧抱着她，她甚至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以及他在耳边轻语，“一切都会过去的。”
是啊。
一切都会过去的。
沈知南见状，双手不由紧握成拳，双眼死死盯着那紧紧相拥的两人，心情复杂。
她为什么不反抗？
为什么要任由莫北抱着她？
难道，你已经有选择了吗？
路遥僵硬的身体缓慢动了动，松开莫北，她哽咽道：“谢谢。”
莫北面色沉重，“别说这种话，好好调整心态，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这句话的威力是绝对的，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毋庸置疑，莫北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可是......
想法到这里戛然而止，路遥不自主看向脸色难看的沈知南，心情有些复杂。
有些事情，不是一言一语就能说清的。
——
路遥尊重师母的决定，只通知她和老师的一些好友，简单地办了一场葬礼，将两位老人葬在一起，搬进老师的房子，在那房子里守着他们。
在这段时间，莫北和沈知南的提供了很多帮助，也让事情变得简单了不少。
莫北还是坚持要给她做心理指导。
路遥自己清楚，在老师母去世之后，她的心理状态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如果再继续强撑的话，会出问题。
与此同时，那个女人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夜市街上，沈知南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出现得太过蹊跷，在这个时候出现，不仅为路遥洗清嫌疑，还还了师母清白。
如果他们猜得没错的话，这件事多半也出自k之手。
只是，他这前后不一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还在想案子的事？”
莫北推门而入，见路遥一脸心不在焉，轻笑一声：“该放松了，你不要忘了，现在可是你的假期时间。”
从专案组辞职之后，莫北就干起了老本行，开了这家心里诊所。
路遥回之一笑，即使嘴上不说，可脸上还是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劳。
“准备好了吗？”
路遥点头，随即躺下，“开始吧。”
莫北走到路遥身边，忽然问：“开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问你。”
“什么事？”.七
莫北抬了抬眼睛，语气平淡：“被收养之前的记忆，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路遥一愣。
这应该怎么说呢？
她记忆里频繁出现的那两个孩子，是被收养之前的记忆，还是书，那只是一场梦？
一切都不可知。
对于自己没把握的事，她选择闭口不言。
“不记得了，小时候头被陆世轩打伤过，从那之后，就再也想不起那些记忆了。”
莫北抬起的手一顿，眨眼间反应过来，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们开始吧。”
“现在闭上你的眼睛......”
渐渐的，路遥彻底融入进莫北为她编织的幻想里，一如第一次进入这个环境的时候，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自在。
“瑶瑶......”
“来我这里，快过来我这里......”
开始了。
躺在海平面上的路遥猛地睁开眼,下一瞬，海里突然伸出几双稚嫩小手，天空也在此刻乌云密布。
“过来......”
刹那间，无数双小手从海里出现，路遥浑身僵硬，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一双冰冷而稚嫩的手覆盖在她双眼上。
轰隆！
天空一道惊雷，碧蓝的海水在瞬间变得浑浊不堪，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拨开地脸上的手，可就在这时候。
双手又被一双寒凉刺骨，骨节分明，大约七八岁孩子的手死死抓住。
紧接着，一双......
两双......
无数双手将她笼罩，她能清楚地听到孩子在耳边的嬉笑声，她闭上眼睛，控制自己不去想。
可黑暗中那阴森森的孩童笑声越来越清晰，逐渐将她淹没在这片汪洋中。
那声音从她脑海深处传来。
够了。
别再笑了。
“哈哈......你死了......”
该死的！
闭嘴！
“你要死了......”
那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收敛，锲而不舍的令人心惊。
眼前一片黑暗，耳畔的声音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凄凉，最后竟直接变成了凄厉的尖叫声。
海水进入呼吸道，窒息感席卷全身。
她快死了。
意识在一点点涣散，身上的束缚也在这瞬间逐渐散去，她任由身体往下坠，已经没有向岸上游的力气。
那就这样吧。
就这样结束也挺好的，世俗的那些事，统统从脑子里滚出去吧。
“瑶瑶......”
男孩稚嫩的声音在海底深处响起，不停下坠的少女猛地睁眼。
路遥立即翻身，面朝海底深处，转身之间，见前方的珊瑚洞里，蹲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小男孩。
他是谁？
她拼命往男孩身边游去，漆黑的海水笼罩在眼前，拨开迷雾，她看清这男孩的长相，顿时瞳孔紧缩。
这不是，在孤儿院看见的那个孩子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幻境里？
莫北在搞什么？不是说好是关于师母的问题吗？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想逃避这段记忆，更是要逃避这个孩子。
这世间有太多疾苦，可这段世间以来，她记忆里这两个人孩子，太苦了。
苦到她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她要离开这里！
“你还不来找我吗？”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瞬间，男孩猛地睁眼，双手死死禁锢住路遥手腕。
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嗜血的笑意，“你把我忘了吗？”
“我不认识你。”路遥面无表情反驳。
“是你害了我。”那孩子忽然从珊瑚洞里爬出，“你忘了吗，是你抢了我的位置。”
什么位置？
眼前一阵眩晕，下一秒，她再次睁开眼，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孤儿院，此时此刻，男孩站在她面前，牵着她的手来到一间小屋前。
这应该是个杂物间，从窗口往里面看去，依稀还能看见里面杂乱的东西，以及角落里暗红色的血迹。
眨眼间，男孩出现在小屋里，一双眼睛透过门上那小的可怜的窗户往外看。
路遥看到他嘴唇微张。
“你忘了吗......是你把我锁在这里，取代了我的位置......”
是......
收养的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