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鑫川在湖邊掀開白布只看了一眼，在那之後他整個狀態都是崩潰並且遊離的，棺木被幾個專業人士圍着，彭鑫川沒有過去。
他已經滿腦子都是自己哥哥浸泡後的慘狀，那副畫面就像被刀尖刻在了腦海，睜着眼尚可，閉眼哪怕是眨眼那麼短的一次閤眼，哥哥的死狀都會猛地閃現出來。
不敢眨眼，拼命睜到乾澀的忍不下去，才快速眨動一次。
就這樣，他跟彭予唐瑜跪成一排，很明晰自己狀態異常，也能感受到自己不時的發抖一陣，彭鑫川想扛下去，可他卻越來越明確的知道自己不知道未來的哪一秒可能就會倒地不起。
“小叔，你去樓上躺一會兒去。”
彭鑫川緩緩轉頭，不確定這個乾澀沙啞的聲音是誰發出的。
“你去歇會兒。”彭予嘴巴開合發出與他本音全然不符的詭異聲音，“這兒我看着，有事我叫你。樓上幫着收拾東西的人，也分不清什麼是什麼，你去交代一聲，然後就躺會兒，別累倒了。等你睡醒，過來換我，我才能放心睡。”
彭鑫川眼眶紅了一圈，這孩子得多難受壓抑，聲音都這樣了還操心旁邊的人？
“小叔不累，不累。你……”彭鑫川忍住眼淚，疊元寶疊的黑黢黢的手指過去抓過彭予的手細細摩挲幾遍，“千萬別去看你爸，別看。”
“不看，他有什麼好看的，等法醫看完我讓人幫我去蓋棺。”彭予就像是聽不見自己聲音有多粗糲，他還揚起嘴角笑了笑，手在彭鑫川手指上握了握，“你去睡會兒吧，你身體也一直都不太好，要是你倒了，我怎麼辦啊？我還得靠你給我拿主意呢。”
哪裏是彭予說的讓彭鑫川先睡一覺晚上換班，哪裏像他說的彭鑫川倒了就沒人幫忙拿主意。
這心意讓彭鑫川倍感窩心又悽楚，他只能在眼淚落下前慌忙的點頭，從地上爬起來。
正好張琛往靈棚裏面端燒元寶的火盆，見狀把東西放下，過來一把扶住人，“去哪兒？”
“上……”彭鑫川把臉轉向張琛背對彭予，眼淚滾落喉嚨哽咽，“上樓，你扶我吧，我膝蓋疼的不行。”
“嗯，走。”張琛拉起彭鑫川胳膊架上自己肩膀。
“琛哥。”彭予跪着仰頭叫人。
“嗯？”張琛往後扭脖子隔着彭鑫川看彭予，“需要什麼？我去弄。”
“沒，沒什麼。”彭予咳嗽了兩聲，蒼白的臉蒼白的嘴脣扯出個淺淺的笑，“謝謝你，琛哥。”
張琛點個頭，又看了彭予身邊低頭跪着不斷重複疊元寶動作的唐瑜，張開嘴想跟唐瑜說你換個姿勢別把腿跪麻了，可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等張琛出去，彭予慢慢扶着唐瑜肩膀站起來。
“你幹嘛？”唐瑜見彭予想往棺材跟前走，他拽住彭予的手，“別過去，別看。”
“最後一面，我肯定得看啊。”彭予低下頭衝唐瑜笑。
“……我陪你。”唐瑜也慢慢站了起來。
在靠近到棺材旁邊前，唐瑜從彭予背後伸手圈住他的整個肩膀，用自己一副胸膛和裏面跳動的心臟給彭予輸送勇氣和力量。
“確實是醉酒溺亡，沒有其他疑點了。”法醫正跟警察和拿着錄音筆的兩個律師說。
“麻煩，讓一下。”唐瑜手拍了警察肩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