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拿起一件,細細挑着。時而眉頭微皺,時而面露微笑。若說像是挑衣服的小姑娘,卻完全沒有那份矜持。
看的柳安眼皮直跳。
“柳安。”
“是。”柳安以爲皇上挑好了,就要啓程,堪堪鬆了口氣。
“你去把梁夫人找來,孤再挑會兒。”
“”柳安一僵,“您不說挑月白色那件嗎”
“哦,我挑一下下回穿的。衣服都大了些,總要挑件合身的。”
“是。”
豐乳柳腰,衣衫暴露。提着一個竹籃,着一方上好的彩色絲綢蓋着。扭着走了進來。
平庸的姿色,普通的少婦模樣,將頭髮簡陋紮了,卻透着一股凌亂的美感。那日問柳安她有何不同之處。說是這梁夫人已是半老徐娘年紀,生的巨醜無比,出生那日便被家人所拋,不知得了什麼機緣巧合的造化,學了這麼一手婉如換顏般的妝術。
眉眼生媚,嬌滴滴叫了聲“聖上。”,將身子矮了,行了一禮。
“那日你給孤畫得頗像孤的姐姐,昔日的靈韻公主,你可見過”
“不曾。”
“那爲何如此之像。”
“只因長相相像,我只是將聖上的女子氣一分不差的展露出來罷了。”
“孤身上有女子氣”
“衆人皆有。”
“那你便再化一回。”
皇上放下手中的兩摞衣物,拿起梳妝檯上的一面銅鏡。坐在了一方圓木凳上。
“是。”梁夫人擺弄着籃子中的傢伙事兒,熟練地操作起來。
本來想看看梁夫人如何的鬼斧神工,奈何實在眼暈得很,只好作罷。直到睜眼之事,便又看見一個略有嬰兒肥的靈韻公主了。
“甚好。”有些粗獷的聲音從這麼精緻的口中發出,確實違和的很。
梁夫人愣了愣,便推薦說自在坊另有一名能人,名曰江才子。善變音之術。兩人配合,將男人易容成女人,便誰都識不破。
話不多說,皇上立馬差柳安去叫人了。
趁人還沒來,想着將衣服穿上,卻怎麼擺弄不了,無奈叫梁夫人動手,見她兩眼露光笑嘻嘻的幫忙穿衣了。
“梁夫人可想要些什麼賞賜”
“這哪敢呀。”梁夫人推拒着,確實一臉想要的表情。
“直說便是。”
“我聽說這南方姑娘手巧。獻來的貢綢美得很。奴家,想討兩匹,做兩件衣裳。不用太多,奴家省布料。”
皇上瞧瞧她身上不遮不掩大膽的穿法,調侃道,“梁姐姐確實省的很。”
“孤多送你幾匹,也不用這麼節儉了。”正說着,柳安帶了江才子過來。
江才子帶了一個面具,遠遠走來,看着和羽軒身形相似。身材明明是個男子,說出的話確是女聲。
一半正常的臉龐,一半遮着面具。連帶着右面的眼睛也一齊遮住了。
皇上着實好奇,問他原因他不答,便問他是否能摘了面具,想親自瞧瞧。他卻躊躇着,轉臉看看一旁的梁夫人。
光看半張臉便是觸目驚心的美,英俊卻透着柔美,宛如天上的仙,確是叫人分不清性別。想必也是梁夫人的傑作。面具緩緩揭下,另一半確是化了女妝。
另一面臉顯然是一個青澀的姑娘,羞澀中透着一絲大膽。叫人不自覺的想要接近。但卻有着不可避免的殘缺。
沿着左眼有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將整張臉的秀氣盡毀了。而那戴面具的理由,顯然不止遮蓋疤痕這一條。那左眼,透着一股絕塵的綠光。
那左眼,像是假的一般,像是鑲上去的寶石,卻又比寶石璀璨。遠看如林般靜謐,近看如森般深邃
“你這眼可是真的”皇上有些震驚,一股腦的問題想問,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
皇上嚥了頭唾沫,實在匪夷所思的很。
江才子將面具又緩緩扣上了,這纔拿出手中的一個精緻的小木盒。木盒不過手掌大小,扁平的模樣,側邊有一個機關。
江才子手一抖,不知動了什麼,從中彈出一顆藥丸,獻給皇上。
聲音是女聲,那般大氣卻又不粗鄙的女聲。“這藥丸吃了,一個時辰便要再服一顆。怕對身體有副作用,所以劑量調的小些。”
將藥丸放到柳安手上的絲帕上,由柳安呈着給皇上送了去。皇上卻沒有立即喫下去。
江才子見狀,雙手一弓,上前說了句話。“臣也有事要求,若這藥丸管用,想求南楚國雪山之地西淵所產的麝香。”
“哦你要這藥物可是救什麼人”
“只是想做些喚醒記憶的藥罷了。”江才子神色有些不自然,恐他不信一般。
“這麝香珍貴,只因少。孤這宮中也只有獨一份,倒是沒什麼用,你拿去便是。”皇上答應的很是痛快。這些年長不高,也是到處尋醫問藥許久,這名貴的,稀有的藥材也都淘換來不少。南淵的麝香雖名貴,卻也有產源。只是每次都送進宮來,所以旁人均沒見過。
江才子沒想到皇上答應的這麼爽快,略微愣了愣,連忙道謝。
“孤用了你這藥,等明日再叫人領你來取,你可着急要”
“明日便可。”江才子又是一拜,眼裏滿是感激。
皇上本想着問問他這是爲誰而求,但想着肯定是一個對他極其重要的人,怕是不好問出,也連帶着沒再追問他如何得知宮裏有南淵所產麝香之事。
這時皇上卻並沒命人試藥,只是一仰頭便就這茶將藥吞了下去。片刻,聲音便緩緩的變了,越來越輕快,越來越清脆,最後,完全是一個女孩兒的聲音了。
皇上着一襲月白色的襖裙,襯得臉色粉嫩潔白。頂着略微嬰兒肥的天下第一美人的臉,綰着一個輕巧利落得樂遊髻。嘴角輕輕勾起,坐在凳上離地的兩條腿晃啊晃的,拿着銅鏡照着癡癡的笑。
聲音也是清脆乾爽,一派天真的模樣,這一套搭配倒是充滿了童趣。比那日白霜穿的月白色衣裳更是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