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梓依的溫柔,從頭至尾,都鍾辭一人守候罷了。

    睜開眼時,童梓依的心隨着她凝聚不起的法陣一齊靜置了。

    月七站在她旁邊,童梓依神色如常。

    “該結束了。”

    如夢一場,終究要醒。

    “我知道。”

    月七見她這幅丟了魂的樣子,難免心軟。

    “你不該去鬧這一場。”

    “我知道。”

    “你該出嫁了。”

    “我知道。”

    “”

    月七嘆了口氣。

    “這是娘幫你求的。”

    童梓依睫毛微顫,終於將視線停留在了月七身上。

    “你多久知道的?”

    童梓依問得虎頭虎腦,月七卻明白她在問什麼。

    問的是這場謀劃,這場事事與她有關,事事於她無關的驚濤駭浪。

    “從你走後。”

    童梓依閉上了眼睛都還是擋不住自己眼皮微顫。

    “我早該想到的,能讓問宮教中人怕成那樣,怎麼會是外院弟子能做到的,大師兄,呵呵呵。”童梓依語氣滿是譏諷。“或者,我應該叫,哥哥?”

    月七垂眸道:“你其實不用擔負這些莫須有的責任,不需要”

    “莫須有?”

    童梓依打斷了他,語氣依舊嘲諷。

    “世間此人都可悲,奈何無可爲。”

    月七的神情又回到了最初的溫柔。

    “娘給你求的姻緣比起我們你已經幸運許多了,小依,你不用原諒我們,但求你滿懷怨恨依舊生生不息。”

    童梓依望着他,遲遲再罵不出聲,笑道:“你和孃的性子倒是像得很。”

    辭身崖上,在童千陌她們趕來之前,卿也與她講了許多許多,許是將這一生的話都傾盡在這一刻。

    “哥哥的那筆賬你不用揹負,那是我的虧欠,我來還。

    我和你父親的事也由我承擔,小依,從一開始,這些都不該是你的負擔。”

    “那你們之前對我的歉疚就一筆勾銷了嗎?”

    “江湖嘛,何必要一筆勾銷呢?

    好好記着吧?找機會報復吧。

    小依,何必那麼善良呢?”

    卿也笑得十分爽朗,似乎這一刻她纔是那個月衣門被寵愛的小魔王。

    她也曾是江湖兒女,如花似錦,肆意灑脫。

    往事如舊,究竟過去。

    “月七,我們都是戲中人,也許你們說的對,我軟弱,不諳世事,我不幸卻又何其幸運,小時候有你,放逐後有舅舅,逃跑後有鍾辭,琉昔,風崖,墨壇衆人,我根本沒有立場去恨你們。

    可是,若是不能怨恨你們,不能怨恨自己,我心中的這場悲慼該如何是好呢?

    時間能抹平的只是傷口,卻會留下傷疤,烙在心底,無法割除。”

    童梓依將自己的歇斯底里埋藏在了深深的眼底。

    月七明白,若是有一個人罪大惡極,若是有一個人純粹的戰在對立面,不曾有過經歷溫暖,不曾有過回眸留念,那她也會有所意義,不會像現在這樣。

    一潭死水,不起波瀾。

    “風崖與問宮教斷絕關係了,他入了南宮鬱門下,和南宮鬱一同隱世了。”

    童梓依終於有些回神,眼神卻還是癡傻着。

    “也好。”

    童梓依真的覺得好累。

    人生啊。

    當年那個拿着糖葫蘆一股腦鑽進寺廟裏,吵着鬧着出家,被誤會是出嫁的女孩,誰又能想到,她真正出嫁的時候卻是這樣不吵不鬧。

    風聲鶴唳的時年,遇見你,一見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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