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才知道他怎麼想起了這個茬,語氣透着十二分的遺憾和無奈,還有一點委屈。趙梅芳快嘴接過道:“誰不讓你念書了,你念到初三不就照相了嗎?單人照畢業照都有。肚子疼埋怨竈王爺!”
趙守業忽站起來,道:“我小學畢業時,他咋就不照相呢?真氣人!哪都有你,哪說話哪搭茬哪放屁哪呲牙,就跟蔡八結他八老爺似的。”
趙梅芳瞪圓了雙眼站起來,貼近趙守業道:“幹啥我不搭茬?你不就眼氣我照相嗎?你也照啊,誰也沒擋着你。”
趙庭祿饒有興致地看着哥倆吵架,臉上的笑容綻放。
剛刷完碗正在餵豬時的張淑芬大聲呵斥道:“你個二鬼頭,成天淨逗哏,是不是喫飽了撐的?去,幹活去,把園子南頭的山溝殺殺,省得你沒話找話。”
趙守業撅着嘴嘟囔着:“咋不讓我大哥去呢?死了累的,就看着我。”
他嘴上這麼說,卻沒做半點的耽擱,下地穿鞋子到外面操起鋤頭進了園子。
太陽還沒有落山,在斜對人家的屋脊上懸着。
趙庭喜風風火火地走進院子時,張淑芬正向豬槽子裏添食水,眼見向這邊張望就打招呼道:“三哥喫飯了?”
趙庭喜邊走邊答道:“剛喫完,庭祿在家嗎?”
他沒有慢下腳步,不等張淑芬回答就進了屋。
趙庭祿見哥進來忙起身道:“三哥,大框都起來了?”
“嗯,起來了。我尋思明天你幫我拉土,好墊屋地。”趙廷喜說。
趙庭祿點點頭,答應了。
這麼的幾句話後,趙庭喜急匆匆地走去,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趙庭喜在三月份扒掉自己的三間草房後就進磚瓦木料打地基起大框,一直忙到現在,新房子有了眉目。他的打算是三間亮堂堂的大磚房蓋完後,上秋就給趙守林訂婚,來年春暖花開再把王秀傑迎娶到家裏做自己的兒媳婦。
這一大串的問話後,趙庭祿卡巴着眼睛說:“那咋整?那是我親三哥,又不是道上認的。”
張淑芬很不滿意於趙庭喜尤其是不滿意於鄭桂琴,當只有趙庭祿和她在家時多半會發牢騷,嘟囔起種種三哥與三嫂的錯漏之處,後悔湊到他們跟前。
逢此時,趙庭祿便默不作聲。
現在,張淑芬擡眼看了看趙有貴後,半笑不笑地說:“你不說上城裏買七爪八撓嗎,多咱去?”
趙庭祿連忙答道:“後天,後天。”
“那賬不得齊嗎,都半年了。賒賬的越來越多都攢在一塊兒了,齊都不好齊。”張淑芬說不上是嗔怪趙庭祿還是嗔怪買東西賒賬的人。她說完轉身出去洗手洗腳,然後喚趙守業回屋。趙守業拖着鋤頭進來後說:
“還沒鏟完呢,咋讓我屋來呢?”
張淑芬罵了他一句道:“讓你殺山溝就是給你找個佔手的,要不然你又招貓逗狗。”
趙守業沒再招貓逗狗,老老實實地坐炕上看趙守志帶回的語文書。
“大哥,這倆字兒咋念?”他指着璀璨問。
趙守志告訴他讀音後,他又問:“啥意思?”
趙守志了一會兒,說:“就是晃眼睛。”
趙守志解釋的不準確,但這就夠了,趙守業能大體明白包含這個詞的那句話的意思。
趙守志認真讀書的神態與平日裏的情形判若兩人,所以斜靠在炕牆上的趙庭祿笑着翹起二郎腿,腳尖一下一下地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