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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青平這會兒也沒了嬉笑的樣子,站起來,沉着聲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的”畢竟“少城主”應該在樓下飲酒作樂纔是,她又是怎麼知道的不覺間,他的步子還順着屋脊往後挪了挪。

    蘇修右手握着長簫,一下一下敲在左手的掌心,敲得楊青平的心也一緊一緊的,她往前邁了一步,說道:“我不是說了嘛楊公子壞習慣多的很,偏愛自投羅網,少城主可別是忘了,您可是自報家門的吶同名同姓哪有這麼巧的偏偏您還毫不掩飾。”說着,蘇修還心情頗好地指了指楊青平那寸步不離身的摺扇,“諾少城主的摺扇,可是在洛煌城出了名的吧”出了名的醜。

    楊青平內心苦澀,暗歎運氣不好,尋常人哪會在意這些。再說了楊青平這名字,當真普通,大街上一拉一大把,當年他還因此嫌棄過自家老爹的文采。

    楊青平面上雖是淡定,翩翩公子樣搖着摺扇,還做着風流倜儻,只是那外側的腳尖卻是出賣了他的心思。他在想着,自家侍衛們就在屋頂下,他是現在喊聲“救命”,讓樓下的“少城主”聽出他的聲音趕來救他穩妥些,還是現在趕緊溜下去來的靠譜些

    嗯,還是跑吧他怕還沒喊出聲來,就被這位蘇姑娘給戳死啊況且,他不要面子的嘛

    “呵呵蘇姑娘,這兒夜風涼了些,”這話還沒說完,楊青平卻是摺扇一收,轉身便飛下了樓,待衣角落下屋檐,餘下半句才姍姍來遲:“我這便先下去了。”

    蘇修看着楊青平落跑的樣子,忽地就知道了,杜仞那時把她打下屋檐,爲何追下來時是那麼地不緊不慢,因爲心中知道到手的“獵物”是跑不了的,只不過她的運氣稍微好了些罷了。

    楊青平覺着自己今天真是倒黴極了,碧湖樓這麼多窗,關哪邊的不好,非得把這扇窗給關了。

    蘇修拿着長簫當長劍使,追着下來,趕巧劃開了楊青平要去推窗戶的手,“看來少城主今兒個運氣不太好,搬不了救兵了。”

    楊青平內心:誰說的跟自己的小命比,這點面子算什麼

    當下就想嚎一嗓子,“救”命唔

    方纔,眼見着楊青平張嘴要喊,蘇修怕真把人給引出來壞了事,眼疾手快地一棍子就給呼他嘴巴上了,當下,楊青平的嘴巴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楊青平的手顫顫巍巍地擡起,捂上自己痛的快沒有知覺的嘴皮子,想哭:臥槽救命啊這他媽是魔鬼嘛老子破相了啊

    接收到楊青平眼淚汪汪的控訴,蘇修一時僵硬,好像是有些過分了,她清了清嗓子,掩下尷尬,故作冷漠道:“少城主,請吧”

    楊青平深覺自己一時跑不了,苦澀地捂着嘴,晃着扇柄,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走吧走吧你大爺的跟你走還不行嘛

    蘇修看着楊青平踩在屋檐上那踉蹌的步伐,以及那一步三回頭看着窗戶的姿態,琢磨了一下,索性趁他不注意直接點了穴道,暫時封了他的啞穴和內力。

    被拖着從七樓縱身躍下的楊青平:“”內心早已驚恐到變了形。

    落地時,楊青平腿軟得站不穩,差點就撲在了地上,他說不出話,就這麼幽怨地盯着蘇修,彷彿能從眼神裏射出無數小刀子,扎死蘇修這丫的。

    蘇修摸了摸鼻子,解釋道:“我這不是看少城主有些步履蹣跚,怕您掉下來砸到人就不好了。我帶着您,安全些。”

    楊青平想罵人,但他不敢也罵不出。

    碧湖風光正好,卻有一艘花舫正在悄然離開。

    百玲舫上,鳧嫋正在和破相的楊青平大眼瞪小眼,沒想到她就跳了個舞回來,主子都把人給逮着了,還要她何用啊唉,本來她還想用那千古絕對,爲她們百玲舫打一下名聲呢這下也不需要了,直接帶人跑路吧

    鳧嫋瞅了瞅楊青平那破皮的嘴皮子,只覺得自己的嘴皮子也在隱隱作痛,嘖真狠

    鳧嫋想起正事,轉頭對正在洗手的蘇修道:“主子,我現在就讓人準備車馬去。”

    “不用了,我記得雲州六座商旅之城的水系是相通的,其中應該包括少城主家的洛煌城纔對。”蘇修一邊說着,一邊擦乾手走到了方桌前坐下。

    鳧嫋討巧地遞過一杯溫茶,有些奇怪:“這樣來得及嘛水路太慢了,可能會趕不上。”

    茶霧氤氳,飲下一口,脣齒留香,蘇修這才覺着內裏舒服些,說:“不着急,能到洛煌城便足以。雲關已是囊中之物。”

    聽着蘇修的話,楊青平偷偷摸索着茶壺的手一個趔趄,“碰”一聲,桌上的青瓷壺便倒下了,楊青平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餿涼,這種話是應該大咧咧地在人質面前說的嘛楊青平忽然覺得前途一片昏暗,他雖然是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但是他也是知道的,這樣子的話,只會說給兩種人聽,一種是自己人,比如這位花魁之於蘇繡,還有一種就是死人比如他之於呸呸呸

    不過“什麼叫雲關已是囊中之物”楊青平猛地一拍桌子吼道,這會兒他整個人都竄了起來,齜牙咧嘴的,也顧不得嘴角的疼痛了。

    蘇修和鳧嫋倒是不急不緩,蘇修依舊喝着她的茶,鳧嫋慢條斯理地將青瓷壺扶正,而後用她那雪白的柔荑拖着下巴,手肘撐在桌面上,嫵媚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楊青平,紅脣輕啓,那嬌滴滴的嗓音相當勾人:“少城主~就是雲關城要易主了的意思呀很難懂麼”

    這時,蘇修的茶杯已然空蕩蕩,她將茶杯輕置在桌面上,轉頭看向楊青平,笑意和若春風,說:“少城主且放心,您的命可是金貴的很,不會有差池的。這兩日,便在咱百玲舫好好休息吧,到了洛煌城,可就有的忙了。”說罷,蘇修起身便想出去。

    楊青平卻是堪堪跨步擋住了蘇修的路,他雖持着“風流不羈”,但也不是真的只顧縱情山水,有些事願意多想想也就懂了,他蹙着眉,不太確定地問道:“你們想要拿我威脅我爹投降”

    楊青平這麼一說,蘇修還真的思考了起來,左手抱着右手肘作爲支撐,右手食指點着自己的腦袋,那模樣尤其認真,歪着頭問道:“我也是有想過這個問題,你爹會爲了你,將一座城池拱手想讓嗎畢竟我也不願意看到洛煌的繁華染上血色啊”

    “不會”

    意料之中的答案,蘇修繞過楊青平,走到他的背後,伸手將他按回座位,略微湊近了些,低聲問道:“那麼,少城主會爲了洛煌城城主,替我打開城門嗎”

    見楊青平躁動着想站起來,蘇修手中使了些勁,將楊青平死死地按在了凳子上,這是施壓。

    楊青平背對着蘇修,看不見她神情漠然,只聽得她的言語輕柔:“少城主先彆着急拒絕,只要你在北府軍破開洛煌城城門之前,親手打開城門,我便許你城主之位”

    見着這位少城主沉默無聲,蘇修也不在意,隨意地給他的肩膀撣了撣灰塵,示意他好好考慮,便徑自離開了。

    洛煌城這樣的商旅之城,雖在高地,佔據地利,對於北府軍來說,簡直不堪一擊,強攻亦不費多少力氣。只不過,到底耗費時間,要是在攻城之時,讓徒單裏和反應過來殺個回馬槍,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正所謂:上兵伐謀,其次發交,其次伐攻,下政攻城。

    此時,還在雲關的都行和徒單裏和卻是怎麼都想不到,這位少年將軍想要的哪止一座雲關城吶

    對於蘇修來說,拿下一座雲關,難但並不是不能麻煩的是,面對屯紮在雲州近半數的漠北左師,她該怎麼守住這來之不易的雲關城。所以她要給雲關在雲州找一個瞭望哨,那有什麼比落於雲關西邊高原的洛煌城更合適的呢

    對於雲州東部來說,最重要的是雲關。可對於雲關來說,最重要的則是洛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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