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歌當宋 >第二百五十五章孤臣挺好……
    無論受到什麼影響,瓊林宴的氣氛還是很快被帶回了正軌,朝臣與君王之間觥籌交錯,其樂融融的模樣真的讓葉安懷疑宋代的君臣關係已經到達了和睦的巔峯。

    在趙宗禮的刁難下,在趙禎好奇的目光中,在某些人的幸災樂禍下,葉安以一首鷓鴣天把飲宴的氣氛烘托到另一個“小高潮”。

    “林斷山明竹隱牆,亂蟬衰草小池塘。翻空白鳥時時見,照水紅蕖細細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轉斜陽。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

    詞文意境深遠,如同眼前作畫,小城夕陽之下的景色撲面而來。

    尤是最後一句“又得浮生一日涼”,堪稱畫龍點睛,頗有瀟灑飄逸的姿。

    一時間殿中鴉雀無聲,接着便是反覆吟誦,只覺得這詞筆鋒老辣,行如流水。

    李遵勖驚歎的看着身邊的葉安,如同在看一個怪物,就差湊近把葉安的衣服給脫了去,他到底想看看少年人的皮囊下到底藏着怎樣的內裏。

    在座的幾乎都是聰明人,以葉安爲先決條件,村舍,古城,杖藜,無不指向一人,和他有交集且剛剛返回東京城的集賢院學士王皞。

    詞中淒涼無奈之意,聞着莫不動容,空懷壯志卻難酬之感,王曾這位兄長甚至還用大袖擦拭眼角…………

    趙禎看向王皞微微點頭道:“王卿爲待選官多時,當委以重任纔是,呂相公可有缺省之差遣?”

    呂夷簡看向了身邊的王曾,又飛快的看了一眼葉安輕咳一聲道:“工部侍郎一職尚無人以擔當,王學士可爲之判事官。”

    葉安明顯看到身邊的李遵勖撇了撇嘴,表情中充滿了不屑,稍稍一想便知道,呂夷簡這一手玩得漂亮!

    工部侍郎乃是正三品的高品官員,但表面上是判工部事,可實際上所屬屯田、虞部、水部的職權全被劃歸“三司”。

    工部侍郎的職權少之又少,能做事的地方還沒有自己這個司農寺少卿要多。

    給官不給職實在有些過分了,但呂夷簡做的並沒有錯,從三品的高官可不是說給就給的,如此高的品秩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他對王皞的“尊重”。

    即便是王曾本人也說不出什麼,但他就是在明着打壓王家,呂夷簡非常聰明的利用了平衡這一點。

    果然小皇帝微微點頭:“如此甚好!”

    葉安相信這裏發生的事情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傳到劉娥的耳朵裏,對於小皇帝的作法劉娥定然是默許,甚至是放權的。

    只不過身邊的李遵勖卻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長生當真是有情有義之人,以如此佳作爲王學士說項,勸誡官家任用良才啊!”

    葉安微微苦笑:“小子拙劣之計,豈能入世伯法眼……謬讚,謬讚了。”

    “你也莫要謙虛,這般的文采不在夏竦之下,多少人羨慕不來的事嘞!若有閒暇可給犬子指點一二哦!”

    葉安只能拱手應下,這哪是什麼文采,不過是附庸風雅而已,也是臨時從腦中抽出來的一首詞應急罷了。

    沒瞧見對面的趙宗禮,趙宗說兄弟二人“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就差把自己給“烤了”?

    賜宴到了這裏幾乎就是“拉家常”“賜封賞”之類的事情了,宗室之中的郡王,郡公,國公等小皇帝的長輩也開始套近乎。

    這是尋常人家最常見的事情,在天家也不例外。

    朝臣們也不會過多的干涉,畢竟人家“一家子”說話,作爲朝臣插嘴有失體統,也有失文人氣度。

    而相伴官家左右的小內侍陳彤卻是腳下生風,一雙腿腳快若風火輪似得,顯然年紀尚小的趙禎應付不過來這些親戚的“熱情”。

    葉安看着都覺得麻煩,何況是並未經歷過這一切的小皇帝?

    好在有劉娥幫襯,很快這些宗室就被打發了,看着躍躍欲試的李遵勖,葉安勸道:“世伯便莫要攙和其中了,宗室和外戚不同,何必讓官家難做?”

    李遵勖一口何干酒水,眼睛已經有些發紅道:“外戚可非我這一家,都向官家討要我李家若是不做,便有些冒傻氣了不是?”

    葉安探身給李遵勖斟酒隨即笑道:“此時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要,纔是明智之舉,您沒瞧見官家眼中已有不悅,神色四顧?

    誰要了什麼,做了什麼,官家都記下了,若是您不要,只是陪官家說說話,比別人高強的不知多少啊!”

    李遵勖猛然一驚,隨即看神色頗爲不耐的趙禎微微點頭道:“是這道理嘞!”

    “聽說官家與長公主親近,親姑侄的關係在那裏放着,豈能想不到您?”

    李遵勖的頭點的如同小雞啄食,看向葉安再看向不遠處的玄誠子感嘆道:“觀妙先生有你這徒弟,實乃不可多得啊!”

    葉安回首看向遠處的玄誠子默然不語,玄誠子能參加這場宴會,完全是因爲劉娥的旨意,他自從回到了東京城,地位卻越來越不同了。

    怎麼說呢?

    給葉安的感覺是可有可無,所謂的召見入宮,也如同差遣一般,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更多的感覺像是如同陳琳和藍繼宗一般的存在,完全沒有得道高人的那種“孤傲做派”。

    這也是爲何葉安常常覺得自己這位師傅在宮中有差遣的原因。

    而自從被敕封雲中郡侯之後,老道和葉安的往來明顯便少了許多,這是一件讓他非常難受的事情。

    但他知道玄誠子這麼做必定有原因,今日飲宴自己被王淵和孫奭拉走,卻未曾與自己的師傅見禮實在是有些過了。

    當然玄誠子也是快到飲宴開始纔出現的。

    他本就不是朝臣,能出現在瓊林宴上也算是一種優待。

    冗長的宴會接近尾聲,天色已經很晚了,歌舞表演已經看的有些膩歪,酒水點心菜品也喫的半飽,沒錯這酒宴其實就是一種形勢,喫的精美但分量,呵呵……

    隨着一聲清脆優雅的金屬奏鳴之聲響起,小皇帝起身離開,葉安隨衆人再以大禮相送,這場瓊林苑的賜宴就算是結束了。

    葉安看着眼前銀筷,銀碗,最終還是放棄了“薅羊毛”的想法。

    邊上的李遵勖毫不客氣的打算帶走餐具,但看着葉安起身離席“倆領袖清風”的模樣,還是忍痛割愛,他覺得這小子在官場上的見地要比自己高明。

    誠摯的邀請葉安坐他的馬車離開,但葉安卻道:“世伯,小子是同慕慕一起來的…………”

    於是李遵勖立刻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道:“那老夫便不在此大煞風景了,你這小小年紀,不可旦旦而伐,當穩固精元纔是,家中有瓶虎骨酒…………人家來謝你人情了!”

    隨着李遵勖努嘴的方向,葉安便瞧見王家的牛車緩緩拐了過來,雖未停下,但是依然能瞧見車轅上的僕從恭敬的對葉安行禮。

    繞了這麼一大圈過來,不會是專程來行禮的,李遵勖羨慕道:“小子你當真不該爲孤臣的……”

    葉安笑道:“孤臣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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