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戰國俠義 >第47章 彰顯新貴
    因爲招賢的建議是由景監最先提出,秦孝公便讓他當“招賢館”的負責人。

    每有“賢人”應詔,由他首先接待。

    當然,也要做一番最起碼的初步考察。

    衛鞅被迎入館內後,與景監分賓主落座,自是先奉茶,再“閒談”:

    “先生素常研究哪些學問”

    “無所不學。”

    好大的口氣景監不動聲色繼續問:

    “那麼先生有何專長”

    “治國安天下。”

    既是如此,往下也別問了,他不是“大能人”就是“大牛皮”,上交吧。

    從掛“招賢榜”以來,秦孝公已接見了十幾位“賢才”。

    可惜水平都不算高,好在他的原則是兼容幷蓄、量才而用。

    有人來就是“收穫”,所以並不感失望。

    當然,也有幾位胡吹亂侃的江湖騙子,其實一無所長。

    但是爲了照顧影響,仍管酒飯,贈送盤費,禮送出境。

    聽到景監的報告,由於口氣太大,毫不謙虛,孝公對新來的這位沒抱多大希望,估計不過一狂士耳

    但還是客客氣氣地迎到殿上:

    “先生辱臨鄙邦,願賜教於寡人”

    衛鞅一變方纔對景監的那種玩世不恭的態度,正經八百地說道:

    “聞君欲強秦國,成大業,夫業之大者,莫過於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君有意乎

    然秦乃戎狄偏邦,而爲王須厚積其德,自契至湯,修十世,商傳六百;

    后稷至文、武,累十五代,迤八百至今;

    秦欲成王業,請自君始,先聽臣述王道之根本;

    立聖賢之基礎;夫王道者”

    孝公開始聽他講什麼“王業”還有點兒興趣,後來聽說要下幾百年的修煉功夫,心已涼了半截。

    到他絮絮叨叨地大講什麼:

    “王者”以仁義垂範於世,以禮教規範其民。

    若父愛子,誠相信,不相欺,民不忍背之,臣不忍判之,則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萬國朝貢,天下一統

    孝公越聽越沒勁兒,困得睜不開眼睛,竟伏在案上打起呼嚕,睡着了

    衛鞅瞅着,只是微笑

    下午,孝公告訴景監:

    “這位新客,滿嘴都是又酸又臭的迂腐之言,毫無用處,讓他走”

    景監當即通知衛鞅:

    “先生之才太大了,對於鄙小邦,有如大材過於小用,請您到能用武之地去兜售吧。”

    衛鞅笑了:

    “怎麼君侯不喜歡王道樂土嗎”

    景監哼了一聲:

    “他喜歡的是霸道”

    衛鞅搖頭嘆息:

    “魏惠王口口聲聲卻是要遵先王之道,以仁、義、禮、教粉飾天下,臣以爲天下之君都樂此道,才進奉於孝君。

    既非其所好,臣還有伯術,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景監直搖頭:

    “我們主公的耐性已到極限,別看他笑模笑樣的,翻了臉也會殺人。”

    衛鞅還是笑:

    “那你這招賢館就關門吧,保證不會再來一個人。告訴他,我這回說的,保證他愛聽。”

    秦孝公對這位衛鞅先生,從心裏說,真是膩歪透了,連一個字也不願再聽他說。

    但又怕一見而卻之,真會造成自己“無容人之量”的負面影響。

    讓真正的“賢人”因之而望秦止步,豈不損壞“招賢計劃”

    畢竟是位“明君”,捏着鼻子咬咬牙,還是把衛鞅恭迎進秦宮。

    衛鞅對孝公這次的態度,似是暗暗點頭。

    分賓主落座後,秦孝公依然那麼客氣:

    “先生今日何以教寡人”

    衛鞅擺手:

    “不敢言教,然知君似不欲王道,今進伯術可乎”

    我的天別又是浩浩乎平沙無垠的一大套,不由得心驚膽戰地問:

    “什麼是伯術”

    “伯者,雖爲王臣,卻可以代天子掌征伐,號令四方使諸侯恭順,無王之名而有王之實。

    如齊恆公、晉文公、秦穆公。”

    “也需修百年之德否”

    秦孝公已經被他嚇出毛病來了。

    衛鞅一笑:

    “當然要修,卻無需百年。

    只修德飾於外,掛在嘴上,在茶餘飯後或公衆場合練練就行。

    真正需要的,是做後盾的實力。

    否則像宋襄公那樣,扛着仁義道德的大旗上陣,一打就敗,誰還奉你爲方伯、霸主

    要想稱霸天下,必須國富兵強”

    秦孝公不禁脫口而出:

    “此正寡人之所求問題是怎樣才能國富兵強”

    “要想國富兵強,必須變法”

    衛鞅的態度突然變得非常嚴肅:

    “君厭王道,但當前實施的各項規章制度,卻還都是千百年前按王道的要求制訂的。

    王道不僅是讓人聽了厭煩,而且因爲它腐朽到只對少數人有好處,卻阻礙國家發展前進的地步。

    早就應該揚進歷史的垃圾堆中了

    只有推行新的治國之策,才能使秦國富兵強,屹立於諸國之林”

    總算有了一吐爲快的機會,衛鞅滔滔不絕,非常興奮。

    秦孝公比他更興奮。

    這些新鮮的觀點,一掃耳中積垢,有如酷暑中痛飲涼冰水,精神大振,急不可耐的問:

    “願聞其詳”

    聲音之高,讓殿後的景監以爲他又發怒了,嚇得伸頭偷窺。

    卻見孝公雙手托腮伏在案上,像小孩子聽故事那樣聚精會神。

    而衛鞅則扳着手指,歷數當世之弊端,應從哪些方面去改革

    通過新舊優劣的對比,使孝公認識到“改革”的成效,以增強他接受自己的政治主張,堅定推行變法的信心:

    “夫國不富,無力用兵;

    兵不強,無以摧敵。

    要富國,必須鼓勵耕、織以提高物質的生產力;

    要兵強,必使將士勇於作戰,提高戰鬥力。

    誘之以重賞,則人民有了奮鬥的目標;

    威之以重罰,人民便不敢放任自流。

    只要國家能夠做到政、令必行,賞、罰必行,就能使全國上下都能隨着您的意願轉動。

    願富、願強、願控制天下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伯術”撥動了秦孝公的心絃,衛鞅也感到遇見知音。

    據說二人一問一答進行了三晝夜,把喫飯、睡覺全都忘掉,仍那麼精神抖擻,毫無倦容。

    秦孝公當即拜衛鞅爲“大良造”,準備推行“新法”。

    雖然封於“商地”還是後來的事。

    但爲了區別於那個默默無聞的“衛鞅”以彰顯一位新貴的面世,從現在起就稱他爲“商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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