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末妖僧 >第605章 傳書王應熊
    議完事,王應熊從嘉定伯府出來,坐上馬車趕往四川會館。京城最近的治安好了很多,劉慧明在新軍營外設了五個粥場,每日施粥兩餐,原本在城裏遊蕩的難民一窩蜂地跑到城外了。只不過粥場的粥不好喝,糙米還是好的,更多是一些發了黴、快變質的陳米熬的粥,就算某天有好心人捐獻上好的新米,也總會被裏面的人拿去換成劣米。

    這樣的粥正常人是不會喫的,只有那些餓得實在受不了的人才會去喫的,王應熊聽說此事後原本對劉慧明還有一些好感,現在也變得不以爲然了,這劉和尚分明就是在沽名釣譽。他卻不知劉慧明是故意這麼做的,他這種想法來自《鐵齒銅牙紀曉嵐》,大貪官和珅就是這麼施粥的,王應熊和紀曉嵐這種書呆子自然是不懂的。

    八月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候,天氣悶熱無比,王應熊掀起轎簾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由得感嘆一聲,“八年未見,北京之繁華更勝往日啊!”

    崇禎八年,張獻忠出奇兵攻破了鳳陽府,燒掉了中都和皇陵,王應熊因爲包庇自己的座主鳳陽巡撫楊一鵬和溫體仁的親家鳳陽巡按吳振纓被彈劾去職。雖然心裏諸多不捨,崇禎也捨不得他離去,但爲了自己的政治前程他不得不離開京師返回重慶。

    這一晃就是八年,八年裏溫體仁去職了也死了,之後的劉宇亮、薛國觀等人和他又是死對頭,因此一直得不到重新出山的機會。好在周延儒和他關係一直都還不錯,自己終於等來了復起的機會,然而還沒到京師周延儒就倒臺了,真是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啊。

    他今年五十四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作爲簡在帝心的人物,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前程,這次來就是要入閣的。不僅如此,他相信只要自己見到皇上,憑自己在皇上心裏的地位只要適當地說上幾句好聽的話崇禎一定會赦免周延儒的,說不定再度拜相也未可知。

    雖然八年未見,但是北京城的面貌比八年前要好很多,至少乾淨了許多。疫病已經得到根除了,老百姓又可以大膽地出門了,順天府還特意成立一個城管隊負責北京城的市容市貌。

    “安林,據說這也是那劉和尚的主意?”王應熊指着一隊巡邏的城管問老僕王安林,“禁止商鋪胡亂擺攤設點佔道經營,好是好,只是太粗暴了些,有違仁政。”

    老僕王安林是他的書童,跟他已經幾十年了,兩人雖然名爲奴僕實則是兄弟,現在已經變成了摯友。王安林笑呵呵地道,“老爺說的是,不如此,咱們的車駕哪能行駛得如此之快?”

    王應熊默然,無規矩不成方圓的道理他豈能不知,只是北京城裏住戶非富即貴,如此大動干戈地整頓市容難免得罪權貴,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敢也不會去做的。

    他又指着街邊一個小房子道,“還有這個什麼公共廁所,男女共廁,雖隔了一堵牆還是有傷風化。”

    其實公共廁所並不是稀罕事,早在宋朝就有了,當時可不是作爲整頓市容出現的,而是大戶人家收集糞便賣給農夫賺錢的工具,原本是一個多贏的局面,但是隨着朝廷統治力的減弱,廁所所有者也變得蠻橫起來,不僅收糞便的人要給錢,上廁所的也要給錢,因此市民寧願冒着被打一頓的風險在犄角旮旯裏解決也不願意花這個冤枉錢了。

    北京的公廁開放之初也有一些地痞流氓來阻撓,有些人甚至乾脆據爲己有,在公廁們口收起錢來了,王之俊不敢處置,劉慧明知道以後二話不說出動錦衣衛狠狠地敲打了一次才推行下去。

    主僕二人正在討論北京城的變化,不料對面迎面駛來一駕馬車,那車伕貌似有急事,不斷地揮着馬鞭向馬兒身上抽打着,馬兒也邁開四蹄一路狂奔而去。

    馬車來得太快,王應熊根本來不及避讓,自己的馬車就被撞到了一邊側翻在地。

    王應熊顛了個七葷八素,好不容易纔從地上爬起來,待他定睛看時馬車已飛奔而去,而身邊卻多了一個小紙團。他向前邁出一小步把紙團踩在腳下,又裝作拍打褲子上的泥土不經意地把紙團拾了起來。

    叫住了破口大罵的王安林,王應熊招呼車伕扶正馬車,很平淡地鑽進了車裏。他小心地取出紙團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三個字“勿見周”。字跡不像是毛筆寫的,倒想是用樹枝或者木棍劃出來的,看起來怪怪的。

    王應熊錯愕半晌,這沒頭沒尾地三個字讓他狐疑不已,“周”應該是指周延儒了,去見他正是他明天的行程,雖然他知道他已經被監視居住了,但是錦衣衛並未用刑,也未定罪,他仍然是朝廷大員,自己去見一下也無妨。

    而且他是必須要去見周延儒的,只有親自見了他才能在接下來見皇帝的時候進言,讓皇帝開釋他。

    “老三,你看看這是誰的字?”王應熊找出紙筆照着紙團上的筆跡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字遞給王安林。

    王林皺了皺眉,道,“這字非顏非柳,猶如初學寫字的稚童一般,着實難以辨認。”

    王應熊道,“我說的不是字體,是寫這種字的人,你看這字不是毛筆寫成的,去查一查,寫這種字的是誰?”

    王安林嗯了一聲,把紙團收進袖裏,吩咐馬伕繼續趕車。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一頂小轎在前方不遠處的撫寧侯府側門前停了下來,從車裏走出一個輕紗薄帳的女子,卻是下午見過的錢侍郎的愛妾柳如是。

    王安林忙彙報道,“老爺,柳姑娘去了汝寧侯府。”

    王應熊看了一眼柳如是美妙的背影,呵呵笑道,“這婆娘先前給老夫幾人甩臉子,原來是惦記着舊識,很講姐妹情誼嘛,剛來北京就去見昔日勾欄的姐妹。”

    王安林又朝柳如是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一個穿着翠綠色襦裙的美貌女子正挽着她的胳膊往裏走,兩人邊走邊說話,不時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嬌笑聲。

    “想必那就是去年朱侯爺轟動一時取回來的小妾寇氏吧”,王應熊打趣了一句王安林,“你這老頭這次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得以見到如此美麗的女子,還是兩個。”

    主僕二人一邊說笑着一邊驅車消失在人流中,繼續品評北京城的變化來。

    柳如是早早地撤離了茶會,回到寓所草草地梳洗了一番便打發小廝備轎,她要去看望自己的好姐妹寇白門和顧媚。

    寇白門比她小六歲,但是卻和她很要好,她還沒接客的時候就認識柳如是了,很多技藝都是跟她學的。兩姐妹屬於亦師亦友的關係,因此,一聽說柳姐姐來了北京,並且一到北京就來看她,她心裏別提多高興了,興奮地迎出了府們。

    “妹妹做侯府的夫人感覺如何呀?”柳如是打趣道,“去年那一場盛大的婚禮可是讓好多姐妹羨慕不已啊。”

    寇白門勉強地笑了笑,“咳,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咦,聽妹妹的語氣好像對現在的生活不是很滿意啊”,柳如是心細如髮,繼續問道,“怎麼,侯爺對你始亂終棄了?”

    寇白門無奈地道,“侯爺府裏那麼多姬妾,小妹在金陵還湊合,到了侯府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最近又來了一個王小滿,比我年輕嬌美,侯爺早就忘了我這個舊人了。”

    姐妹倆說笑一陣,便說到了流落到劉府的陳沅,柳如是惋惜不已地道,“圓圓那麼冰清玉潔的一個可人兒竟然去侍候一個妖人,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還懷了他的骨肉,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寇白門卻搖着頭道,“姐姐差矣,圓圓姐姐很得劉學士寵愛,在劉府雖無主母之名,卻有主母之實,劉府上無公婆大婦壓制,下無繼子繼女煩悶,比你我好多了。”

    “哼,有什麼好的”,柳如是不屑地道,“聽說那妖人嗜殺好色,淫邪成性,圓圓妹妹不知道受了多少摧殘,你還羨慕!”

    寇白門跺了跺小腳,苦笑不已,道,“不知姐姐從哪裏聽說的這些,我見過劉閣老幾次,他並不是像外界傳的那個樣,實際上他是個好人,對圓圓姐很好,都快把她寵上天了。”

    “他是好人?”柳如是不解地道,“我也知道坊間傳言多有不時,但他肆意凌辱大臣,邀寵聖上,結交宦官,強娶民女泄憤總是事實吧,雖然是有一些歪才,也做了一些於國於民有利的事,這樣的人和好人也沾不上邊吧?”

    “那些事有些是事實,有些也是謠傳”,寇白門解釋道,“再說了那些事和我們女人有什麼關係呢,我只知道他很寵愛圓圓姐,對她百依百順就夠了。我去見過圓圓姐兩次,圓圓姐的幸福是發自內心的,比你我的日子都要好得多。哪像你我,一個侍候糟老頭子,一個早就被打入冷宮,每天顧影自憐。”

    接着,寇白門又講了她和陳圓圓來往的趣事,還把陳圓圓送她的縫紉機和香皂拿出來給她看,“你看這個,圓圓姐在用它給小少爺做衣服呢?”

    “這個可以做衣服?”柳如是驚疑地道,她不會女紅,但是對新事物並不缺少好奇心,“快弄給我看看。”

    二人又擺弄了一會兒縫紉機,說了很久的閒話,夜深了柳如是才告辭離去。

    走之前他們決定約上在京的顧橫波、陳圓圓一起聚一聚,敘敘舊,好好交流一下姐妹之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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