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這片土地最繁華的所在。也是最寂寞的居所。這裏居住着整個國家最高的統治者,他能滿足人們所有的慾望, 卻無法滿足自己的慾望。

    皇帝殷旭,人如其名, 是個樂觀開朗,還帶着點小調皮的個性。但是,旭日東昇的陽光,永遠是孤獨的,他給予旁人溫暖,卻沒有人能溫暖他。

    後宮,是他逢場作戲的地方, 每個人的演技都很好, 包括他自己, 只有在獨處的時候, 他才能不那麼壓抑本性。

    是夜,殷旭終於能得半刻清淨, 打開親衛呈上奏報。裏面是他自己的情報網傳來的各官員府邸的情狀, 只不過會根據他的需求而側重點不同。

    “哈!這個大理寺卿!朕讓他回府是去查案!不是讓他沾風惹草的!看來, 這男人啊……就是沾不得女人……看看這奏報哈?有意思, 還被女人抱進房……簡直是……荒唐!”雖然嘴裏滿是斥責, 殷旭臉上卻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有意思……不能讓他太鬆快了。傳令下去, 限他十五日內給我查清嘍, 那個刺客案, 跟五石散案。朕這裏忙的滿頭汗,他林錚倒是悠閒。”

    殷旭將奏報拍的碰碰作響,一旁的親衛只敢不停的點頭應聲,莫名同情林大人,這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還有那個殷泓(六皇子)跟太子最近越發大膽了,朕還沒老!他們就惦記我這位置,等到我真老了,指不定還要亂成什麼樣!給他們……給他們……罷了,等案情明瞭再一鍋端嘍。這次的事,他們肯定摻和了……朕這個皇帝啊……就是太仁慈了。”

    猛的喝了一大口的茶水,才稍稍平復心情。他才四十五,可這些孩子們,恨不得明日他就倒地不起,一個個都跟狼似的盯着他的座位。什麼親情都是浮雲,曾經他那麼寵愛的孩子,現在都哪還有可愛可言?全部都是來討債的。

    他們以爲他很在乎這位置?!他是擔心,這些個才學會自己捕食的小狼崽們,一個個將要被敵人猛獸反吞下肚,還沾沾自喜猶不自知。這些孩子還太年輕了。這次居然還將外敵引入國土。他們只想得到他的位置,卻沒想去承擔責任。他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心血交給這樣的孩子?

    戶部、禮部、工部、刑部……整個六部,就有四部被這場風波牽扯進去。剩下的兵部、吏部也肯定沒那麼安穩。這兩部要是也……殷旭無法想象,只覺得頭疼。

    兵部尚書何尚書,六部尚書隱隱有以其爲首的趨勢。他記得何尚書的女兒何巧……這個何尚書要重點查看一下了。

    一件件決策吩咐下去,殷旭才恍然想起:“真是,年歲大了,人也健忘,上次九公主提到的那個方什麼的?什麼來頭?竟然得了朕這心尖兒的青眼?”

    “方新艾,新的皇商之首……”

    殷旭聽着這人的詳細現狀,只是皺着眉:“聽着倒是一表人才,可惜了,只不過是一庶民耳……還與那個叫鳶歌的女子有牽連……不行不行,這樣的人怎麼能讓他做駙馬?再看看,再看看……”

    這頭,皇帝殷旭爲着國事家事簡直操碎了心。

    另一邊的林錚卻過的異常愜意。還有一刻鐘他們面前的院落便會上演一場好戲。

    “咱們是來探聽消息的,你咋還帶褥子?”鳶歌一臉懵比的看着坐着輪椅還抱着虎皮褥子的林錚。

    “才下過雨,房頂上沒幹,拿這個墊着,暖和。”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她,一臉的理直氣壯,卻顯得傻兮兮的。

    鳶歌無語扶額,恨不得撬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換了內容物:“這麼大一張虎皮褥,我們兩,大大咧咧的坐在房上面?哈!你不覺得晃眼睛嗎?傻子纔看不到我們,林大人!我們到底是來探聽消息還是,來……”

    正在狂吐槽的時候,她的手卻被他拉住了:“別急,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叫他們踩過點了。到時候我們趴在房頂的側邊,是個陰暗面,旁邊還有顆大樹遮擋。再加上今晚正好沒有月亮……”

    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大被同眠,還能看戲……林錚心裏蠢蠢欲動着。感覺之前壓抑的夠久了,現在才終於找回,那最初在一起的那種甜蜜感。

    那是,摸摸小手都能面紅耳赤個一整天的曾經,他好像有些找回來了。就像再重新認識一次對方一樣。

    “沒事。旁人看不到我們的。”他吻了吻她的手背,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還有……害怕被拒絕的忐忑。其實,探聽情報什麼都是虛的,他完全可以遣人來做這事。最重要的是,這是他們在古代的第一次約會,他想……特別一點。

    很早就想這樣了,兩人一起在屋頂,那種感覺,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一樣,他想一定會特別浪漫吧?

    呸!旁人看不到他們?這樣聽着總有點怪怪的,她抽回手,狐疑的看着他,總覺得這人在策劃什麼一樣,要不是爲着家父的冤情……可是……爲什麼心裏還有種很奇怪的甜甜的期待?

    還沒待她反應過來,林錚已經揮了揮手,然後他們聽到了石頭掉在瓦片上的聲音。這是聽聲辨位,緊接着又是兩聲,林錚在終於辨別了方向。才拍了下輪椅扶手,借力飛身上了房梁,抱着的虎皮褥子也沒有捺下。

    雖然眼跟腿廢了,可他的武功是實打實的,聽力也越發靈敏起來。

    鳶歌在周圍走動,往上看了看,的確是個誰都看不到他們的死角,才安心的也輕身上了房頂。

    再拿眼看去,這林錚早就已經趴好,揭開了房頂上的瓦蓋,鋪好了褥子。鳶歌不禁嬌臉一紅。上前趴在了褥子上面。

    “你這一點也不像個……”她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人。分明靈活的跟正常人沒兩樣,之前還那樣逗她。那天下轎,慘兮兮的模樣說不定也是做給她看的。想到這裏不禁氣鼓鼓的,“其實,你根本就不用來的,我來就好了。爲什麼非得這麼折騰……也沒看你有多急的樣子。”

    “怎麼不急?我只是不願苦兮兮的樣子,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我要是表現的很難過的樣子,你也不會開心。我想,除了自怨自艾,現在這樣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模樣,可能,你會更喜歡點……”

    他只是……努力的想讓自己更像個正常人。周圍一片陌生寂靜。沒有人幫忙,他就像廢人一樣,她只要離開他身邊超過一個手臂的距離,他都會恐慌。

    這是她所不知道的精神世界。他只是不說,不想讓她也跟着焦急,沒有用處。就算他知道解藥的方位,但是具體的還是得一步步按着線索來揭開雲霧。他想在她眼中,他是無所不能的。

    實際上,他也不過是一個平凡普通的人,會害怕,會擔憂,會忐忑。他有時候的強勢,不過是爲了掩飾自己的心虛。他裝作依賴,害怕她離開,賣萌撒嬌,都是不想她離開。他看似掌控全局的模樣,實際內裏卻慌亂的很。他很怕……她不過是因爲同情才照顧他。或者是需要他幫她父親平反才留下來。卻又需要這些同情以及案件牽扯着她。

    他甚至不確定,她對他的縱容是因爲彼此喜歡,還是不得不裝出來的委曲求全。因爲他救了她,因爲同情,因爲案情,她才容忍着他對她的輕薄。他這樣想着。

    剛想開口問清楚,卻聽到下方有人聲傳來。

    鳶歌盯着縫隙裏傳來的燭光。愣住了神,繼而又羞紅了臉。

    下方是不按常理出牌……關上房門便熱情擁吻着的何巧與安華。

    她看到那安華急切的撕扯着何巧的衣襟,而何巧也……

    偏生在這個時候,林錚還用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問着:“底下怎麼沒動靜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這渾人肯定是故意的!鳶歌這樣想着,臉上越發燥熱起來。

    林錚當然是故意的,他聽到了布料撕扯的聲音,偏要湊到鳶歌旁邊,故意逗弄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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