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睡不着?”南宮雨心中一緊:“可是不舒服?又或者你睡不慣宮中的牀?”
九歌搖了搖頭,託着腮幫子望着皇城的燈火失神:“都不是。”
“那是爲何?”
“我也不知,就是突然覺得心中很慌,就像要發生什麼事一般。”說完她轉頭望着南宮雨:“皇帝哥哥,你說一個人的直覺到底準不準?”
“這……”南宮雨顰眉:“直覺這種事不好說,有時候它可能是對的,可有時候卻不盡然。月兒到底感覺到了什麼?”
“很多事情我都想不起來了,過去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空白。我會望着那如白紙般的記憶發呆,然後那空蕩蕩的心口就會一陣慌亂。”
“過去的事真的就那麼重要嗎?”南宮雨望着九歌一陣無奈,他曾幻想過獨佔她,可她就連那本已經忘記的人都不願放棄,更何況是那幾個還活着的男人?雅兒說的對,若是他不能做到大度地去接受其他男子,就不應該再去招惹她。可他如今已經徹底放不下了,就像當初對慕然的執着一般。
他曾經以爲,他這輩子只會愛上慕然一個人,可後來月兒出現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對慕然的執着不是愛。
當年父皇離世,尤國叛亂四起,他整整一年都活在那沒日沒夜的算計當中,他厭煩了那樣的日子,卻不得不支撐下去。
後來,他機緣巧合救下一個叫慕然的女子,那是他見過最純真、最善良的女子。她本經歷過世上最苦的磨難,卻從未對上天有過一句怨言。她總是那麼積極,那麼陽光,不斷地爲身邊人帶來正能量。
他爲朝事苦惱的時候,她就會默默地坐在一旁爲他彈琴緩解他心中的壓力。只要看到她那張燦爛的笑臉,他便會忘盡一切煩惱。從那以後,他便發誓要一生守護她,守護那燦爛的微笑。可是後來,他食言了。
那是叛亂快結束的時候,叛軍走投無路之下知道了他對慕然的特別,便趁他不注意時擼了慕然想要以此來威脅他。正當他在國家與女人面前艱難抉擇的時候,慕然流着眼淚望着他笑了,可那笑卻再沒了往日的光彩。
他還記得她當時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把閃着寒光的大刀架在她脖子上。她淚痕斑駁地望着他:“我知道陛下不是真正的愛我,你所愛的,不過是我的笑罷了。日後還會有其他女人爲陛下解憂,可這尤國只有一個。慕然不是什麼深明大義的女子,只希望陛下日後還能記得有一個叫慕然的女人曾出現在你的生命裏。”話音剛落,她便搶過那寒刀割喉自殺了。
從那以後,他對慕然便形成了一種執着。他再忘不掉她的微笑,忘不掉她死前爲他所做的一切,更忘不掉她血淋淋地躺在他面前再沒了呼吸。
後來,月兒在涼亭與他相遇,他聽着她吹奏的笛子,就像在一片混沌之中終於找到了方向。
他喜歡與她說話,更喜歡聽她吹笛,他信任她,甚至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去與她在雪地中混戰,那一刻,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那種感覺,事實上,他與她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無非就是偶爾去月竹園蹭喫蹭喝,又或者跟着她一起胡鬧算計了飄香院罷了。他甚至都找不到愛上她的原因。
直到那一夜,她在百花宴上被人謀害的奄奄一息,他看着遍體鱗傷沒有一絲血色的她忘了呼吸。那一刻,就像是有一把尖刀生生地剜着他的心臟。回到皇宮之後,他做了一個夢,夢裏他成了冥王,而她,就成了那笑裏帶着陽光的女子。
從那以後,他相信了這世上真的有前世今生,也明白了當初他對慕然的執着是因爲她笑起來跟夢裏的女子一樣發着光。
……
只見九歌愣愣地望着前方失神地笑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又怎麼會知道它重不重要?”
南宮雨聞言回過神來,他輕輕地擡手搭上九歌的肩,本來是想憐愛地將她摟進懷裏,卻最終是沒有那股勇氣。只是安慰地在她肩上拍了兩下:“月兒的身邊有很多人守護,皇帝哥哥也永遠不會離開。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就算是拼了我這條命也要護你周全。”
“護我周全?”九歌一愣,只覺得心中一痛,她覺得這句話太過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說過。
轉頭望着身旁一臉深情望着她的南宮雨,她似乎透過那雙眸子看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裏,遍地的血色妖花望不到邊,一條筆直的大河從中穿過,她看到一男一女正背對着她坐在那河水上方的一座拱橋上深情對望……
心口突然傳來一絲寂然,九歌回過神來趕忙擡手捂着胸口別過了視線。她不敢再看南宮雨的那雙眸子,她感覺自己會跟着了魔一般看到些不着邊際卻又莫名熟悉的東西。
南宮雨見狀以爲九歌是又犯了舊疾,趕忙擔憂地摟上她的後背輕拍:“你沒事吧?”
九歌搖了搖頭:“沒事。”
“當真沒事?”南宮雨明顯的不信,若真沒事,她怎麼會突然擡手捂着胸口?
“真沒事。”九歌無力地一笑,努力顯示出最好的一面,她怕南宮雨會爲她心憂。
南宮雨望着九歌那蒼白的笑容暗了雙眸。她當真不願意將他與那些男人一視同仁?就連將最脆弱的一面擺在他面前也不願意?
只見他收回手直直地望着九歌,似乎恨不得透過她的身體看穿她的靈魂。
“月兒,我對你的好不比雲鷹他們少。”
九歌一愣,蒼白的笑容一僵:“皇帝哥哥爲何突然這麼說?”
“難道我對你的愛,你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