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醒來已是兩個時辰之後,墨黑的夜空中掛着一輪明晃晃的圓月。那銀白的月色傾灑在整片大地,猶如蒙上了一層薄紗。

    他微微擡了擡手,卻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不止如此,他還覺得自己此刻精神抖擻,完全不像是受過重傷的樣子。

    不可思議地坐起身來,他立馬便擡手捂着胸口。感受到那規律的心跳,他整個人輕飄飄的似乎還活在夢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是被震碎了骨頭,如今卻像個沒事人一般。莫不然,那一切都只是一個夢?可這夢未免也太真實了。

    此時那男童也從昏睡中甦醒,聽到他的一聲囈語,無憂回過神來趕忙將他摟入懷中四下打量,發現他平安無事才真正舒了口氣。

    “童童你今日可見過一位女子?”

    童童搖了搖昏沉的腦袋,懵懂地望着他開口道:“爹爹說的是那位漂亮的阿姨嗎?”

    “漂亮?”無憂一愣,那女人確實是個絕色,不過那心肝卻是爛透了的。真不知道她爹媽是怎麼養的,竟會讓她如此變態。

    見無憂不說話,童童眨巴了眼睛繼續道:“今日太陽都下山好久了爹爹還不回家,孃親便叫我來看看是怎麼回事。結果我剛走到這兒便看見一位漂亮的阿姨,以及……”

    “以及什麼?”

    “以及爹爹你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說完他便緊緊地抱住了無憂,縮在他懷裏瑟瑟發抖:“爹爹你不要離開童童!”他喜歡這個爹爹。這個爹爹比從前那個只知道打罵他和孃親的親爹爹好太多了。雖然那個時候他才三歲,可他從來不會忘記那個猶如惡魔的親爹。

    三年前孃親帶着他逃出家來到了這個島上,偶然從海中救起這個奄奄一息的爹爹。從那以後他才真正體會到了家的溫暖,可也一直擔驚受怕着會突然有一天失去了這來之不易的父愛。

    感受到懷中童童的顫抖,無憂立馬便是忍不住地疼惜。只見他溫柔地撫上童童的後背,輕聲安慰道:“童童放心,爹爹不會離開你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爹爹怎麼可能騙童童呢?”

    “可是……可是我分明看見爹爹你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啊,受了那麼重的傷,爹爹能好的了嗎?”

    “那是童童你看錯了。”

    “看錯了?”

    “對。你看錯了。爹爹沒有受傷,否則現在我怎麼會這麼精神地跟你說話呢?”

    “好像是哦。”童童離了無憂的懷抱,見他果真是神采奕奕,完全不像是受了傷的人,這才真正放下心來。立馬便是破涕一笑:“是童童看錯了,爹爹不會離開童童和孃親的。”

    “對,爹爹不會離開你們的。”無憂溫柔一笑:“我們還是快回家吧,否則你孃親該擔心了。”

    ……

    破舊的茅草屋中,裝着燈油的碗裏是一層厚厚的黑泥。望着那閃爍不明的星點火光,蓮香的一顆心砰砰跳到了嗓子眼。

    海生和童童都出去那麼久了,爲什麼到現在還不回來?莫不然是他想起了什麼要棄她而去?

    不,不可能的。他對她的話深信不疑,這島上也沒什麼能勾起他回憶的東西。再說了,每當他要想起點什麼的時候總是頭疼欲裂,根本不可能恢復記憶纔對。一定是她杞人憂天了。

    望着窗外那明晃晃的圓月,她揉了揉昏沉的腦袋,這才起身端起那桌上的白粥走進了廚房。她不能自亂陣腳,她要相信海生一定會回來。

    等到一鍋白粥熱了將近三次,無憂終於帶着童童進了院子。

    聽到屋外的動靜,蓮香趕忙扔了手中的火鉗往外跑去。看到無憂滿身的血漬,她差點沒被嚇丟了魂暈倒過去。

    “相公你沒事吧?怎麼渾身都是血呢?”她撲進無憂的懷中四下打量,一雙眼睛快哭出淚來。她寧願他是想起了什麼要棄她而去也不願他有任何閃失。

    望着蓮香眼裏的淚光,無憂心中一動,溫柔地將她摟緊懷裏,輕輕安慰:“放心吧,我沒事。你也知道我會些醫術,這些血是我在山上救了只受傷的猴子時沾上的。”

    “真的?”蓮香將信將疑地望着無憂,若只是救了只猴子也不該有這麼多血纔對,不過看他如今神采奕奕也不像是有事的人。

    “當然是真的了,我騙你作甚?”只見無憂擡手刮上蓮香的鼻翼一陣調笑:“你看看你,孩子都六歲了怎麼還這麼愛哭。也不怕童童看了笑話?”

    “我那還不是擔心你嘛。”蓮香聞言嗔怪地跺了跺腳,見着一旁的童童立馬是羞紅了臉。想想她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還當着孩子的面哭哭啼啼,當真是叫人難爲情。“快去洗手,我給你們盛飯。”只要海生平安便好,她也不追究他是不是瞞着她什麼了。省的到時候問的多了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

    ……

    深夜,屋外的蟈蟈與知了正比試地熱火朝天,無憂躺在牀上直愣愣地望着牀頂怎麼都不能入睡。

    他一直在想白天的那個女人,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她的身手不是常人能擁有,偏偏還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讓他本已經粉碎的骨頭恢復如常。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莫不然真的是妖?

    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他索性翻坐起身來,披了件衣服便輕悄悄的出了房門。

    蓮香不與他同睡,雖然她與他夫妻七載還育有一子。可是不知爲何每次當蓮香想要與他親近的時候,他總是會覺得莫名的噁心。也因此這三年來他一直未曾與蓮香同房。

    他知道,雖然蓮香嘴裏說着沒什麼,可那心裏必定是不好受。他曾試着想要去迎合她,卻都以失敗告終。爲了彌補,他只能在感情上加倍地對她好了。

    躡手躡腳地出了院子,他輕功一提便往那白日的山崖飛去。回家的時候走地太過匆忙,等到上1牀他才發現玉笛已不在身上。他必須確認一番,若玉笛不在山崖,他纔敢肯定白日發生的一切不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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