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悠揚的笛聲從山崖傳來,無憂剛行至山腰,聽到這笛聲立馬便身形一頓。

    那曲子,太過淒涼。

    深更半夜,會是誰在這兒吹笛?

    他掩下心中的好奇加快了速度,卻不想剛到山崖便望見了那讓他永遠都不可能忘的身影。

    當真是這個妖女,也就是說白日的一切都不是夢境?

    該死的,這妖女分明不是人,被她纏上了就像那甩不掉的水蛭。他不該來的,應該躲地遠遠的纔是,怎麼一時衝動就送上門去了呢?

    正當無憂懊惱之時,九歌只是吹着笛子失神地望着那泛着銀光的大海。猶記得那是在九九重陽的時候,古越和雲鷹爲了給她慶生專門準備了驚喜。在那片金黃色的花海里,古越撫琴,雲鷹吹笛,而她,則跳着幸福的舞蹈,引來萬千的蝴蝶……

    不知不覺一年多過去了,她仍活在這個世上,可卻永遠地失去了他們。

    一滴血淚從眼角滑落,那飄入風中的笛音突然變得急促。老天爺想帶走所有她愛的人?不,她絕不能讓他得逞。她不信命,她一定——要扼住命運的咽喉!

    一曲完畢,九歌已平息了心中的怨怒。只見她轉過身來淺笑盈盈地望着無憂似乎料到了一切:“我就知道你還會回來。”一個正常人,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明明已經粉碎的骨頭會突然變得完好無損,只會將那當做一個夢境。不過她拿走了碧雲笛,所以斷定這個男人必定還會回來確定一番。也因此在吸食了人血之後,她便直接來這山崖上等着了。

    心知不可能再逃脫這妖女的魔爪,無憂也只好認栽。卻不想竟藉着明亮的月色瞧見了九歌手中的碧雲笛,瞬間便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能吹響這笛子?”太不可思議了。他自負吹笛的技藝不輸於任何名家大師,卻從來沒能將這玉笛吹響。這女人是怎麼做到的?

    “當然。”九歌聞言只是微微一笑:“這笛子認主,只有我一人能吹響。”

    “也就是說······你真是這笛子的主人?”若真是如此,爲何蓮香會說這玉笛是她祖傳?

    “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九歌戲謔一笑:“將他人之物據爲己有,還非得說是自家祖傳。我說你臉皮是不是也忒厚了點?怎麼?如今將你當面揭穿,是不是覺得無地自容了?”她饒有興致地望着一臉驚訝的無憂,還真別說,拆穿這男子的謊言看着他喫癟還真是有趣。

    原本剛剛還怨恨老天的她,如今若不是要爲了維持自己冷豔的形象,一定會狂笑不止。

    “······”無憂聞言已是完全說不出話來,這女人說得煞有其事,況且她確確實實能吹響這笛子。也就是說,極有可能是蓮香騙了他。可是蓮香爲何要這麼做?他還是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你說這笛子是你的,可它爲何會出現在我的手上?並且還日夜伴我可是快整整三載。”

    “這我怎麼知道?”九歌白眼,當初的事她早已忘得一乾二淨,最近的消息也只說她是三年前來霧隆,回去之後便沒了碧雲笛。那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卻是沒一個人說得上來。

    再說了,那個時候她還未恢復靈力,沒一隻鳥獸能認得出她是聖女,也因此對那個時候的她毫不在意。她如今想要查當初發生了什麼是根本查不出來的。

    “不知道?你口口聲聲說這笛子是你的,卻不知道它爲何會落入我手?”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難不成你知道?”

    “我······”無憂語塞,蓮香說這是她祖傳之物,他對此一直深信不疑。如今冒出這麼個女人,又能吹響這笛子。他也不知道還該不該相信蓮香了。“我當時失憶,只知道醒來的時候這笛子便是在我身邊的。”

    “哦?這麼巧?”九歌挑眉:“三年前我來了這霧隆一次,回去的時候也失憶了。莫不然是你偷了這笛子還害的我失憶?”

    “滿口胡言!”望着眼前這伶牙俐齒的妖女,無憂恨不得一掌將她拍進牆縫裏永遠都摳不出來。這女人也忒不要臉,她的武功分明已到達變1態的地步,還非要說是他害的她失憶!天地良心,他要是有那個能耐,如今又豈還會受她要挾爲她做事?

    “怎麼胡言了?”見着無憂惱怒地憋了半天卻連一句話也憋不出來的模樣,九歌竟覺得他莫名可愛。心思一起便想要將他捉弄到底。“你我都失憶了,誰還能說得出那時候真發生了什麼?我武功雖高,可你的卻也不差,說不定是我一時大意纔會受了你暗害呢?不過你倒也沒在我這討到什麼好處。”

    “你······”見九歌生生把自己說成了偷雞摸狗的猥瑣小賊,無憂想要辯駁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本就是不善言語之人,遇到了這麼個不要臉的女人就更說不出一句話了。

    “我什麼?”見無憂氣地雙眼噴火,九歌不用看也知道他如今的臉色必定已如那豬肝無疑。暗中狂笑,那雙眸的流光便更狡黠了。“你別怪我不提醒你,你如今失憶了,人家說什麼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你這模樣也不過二十出頭,卻有着一個五六歲的兒子。莫不然你十四五歲便當了爹爹?若真是如此,那你也倒真是厲害。不過我勸你還是回去好好查一下,省的到時候撿了個便宜爹爹來當還像個傻子似地樂呵。”

    “休得胡言!”無憂氣急,這女人還真是什麼都說得出來。他真想掰開那張嘴好好看看裏面是不是長了朵花出來。“我已經二十五,兒子六歲有何稀奇?”

    “二十五?”九歌一愣,眨巴了眼睛:“還真是看不出來。”這男人莫不然有逆天之術?分明看起來比她小一歲纔是,竟已二十五了?她因爲身體早已經死亡,所以容貌不變。可這男人,不得不說保養地還真是好。

    只見她癟了癟嘴:“我不過開個玩笑罷了就氣成這樣,您老心胸還真是狹隘。”

    “我心胸狹隘?”無憂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否則便是這女人已經不要臉到了極致。任誰聽到別人說自己撿了個便宜爹爹來當都會生氣,可到了這女人嘴裏還成了他的不是了。

    懶得再跟這女人扯下去,他有自知之明,若論嘴上功夫,他在這女人身上是討不到半點好處的。

    反正如今已經確定了白天的事不是夢,他認栽倒黴就是。只要這女人不傷害蓮香和童童,她說什麼他照做就是。

    “若沒什麼事,我便先回去了。”

    “好啊。”只見九歌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本姑娘也該回去休息了。”她話音一落,又倏地便湊近了無憂耳邊笑的邪魅:“不過還是得提醒你一聲,隨時做好迎接你家主子的準備。不要到時候······被嚇着了。”

    感受到耳邊傳來的熱氣,無憂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寒顫,立馬便不着痕跡地退後了好幾米遠。望着眼前陰陽怪氣的九歌,他只覺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若是這女人不肯放過他,那他這後半輩子就算是完了。

    “哈哈哈哈······”望着無憂如落敗之兵般地倉皇逃走,九歌站在山崖上撫掌大笑。她從未想到原來捉弄這個男人是如此有趣,或許從今以後有了他,她復仇的路上不會再那麼枯燥。

    鈴鐺般清脆的笑聲隨着清風飄進了無憂的耳朵,驚起他背心的汗毛戰慄。本來他想着日後或許可以一雪前恥,可按照如今這般情況來看,無論在哪方面,他都是不可能在這女人身上討到好處的。

    悄無聲息地回到房間,他又細細地回想着之前九歌所謂的玩笑話。無論那女人是不是胡言亂語,至少在這笛子的來源上,蓮香是騙了自己。

    其實他也是曾懷疑過的,不過後來因爲在房1事上對蓮香有愧,他便說服自己要相信蓮香所說的一切。

    如今這女人將事實擺在面前,他無論如何都是做不到再自欺欺人了。

    蓮香說他與她從小青梅竹馬,兩人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可是爲何一個孤兒會將祖傳之物保存地如此完好?更何況那笛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這麼多年來豈能不會遭到有心之人的覬覦?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蓮香不知道他會武。若他與蓮香真的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又豈能不知?

    種種的疑慮涌上心頭,原本那溫柔賢惠、端莊體貼的妻子突然變成了一個滿口謊言的騙子。無憂只覺得胸口一陣氣悶,就像是有一塊巨石壓地他喘不過氣來。

    他努力壓制住內心的情緒去說服自己不要中了那妖女的奸計。

    他就算是失了憶,可好歹也與蓮香生活了三年。蓮香對他的好他是看在眼裏的,萬不能因爲那妖女的幾句話就懷疑起與自己相敬如賓的妻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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