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歌突然一囧,又俏皮地吐了個舌頭。“還不是因爲白天睡太多了。”

    見九歌突然露出如此女兒態的嬌羞,雲鷹不由得一愣。在他的映像中,這女魔頭是十惡不赦的,如今這般模樣,實在是像極了從前的月兒。望着那靈動的雙眸,一時之間竟忘了反應。

    見雲鷹不說話,九歌有些不明所以。這好端端的,怎麼突然發起楞來了?

    緩緩湊上前去,伸手在那男子的眼前揮了揮:“喂喂喂,回神了。”

    突然出現一張放大的女人精緻的容顏,回過神來的雲鷹條件反射地便往後仰去。若不是因爲常年習武底盤子穩,怕是早就一頭栽進了那熒光的大海。

    九歌見狀雖不知道簡池爲何會突然冒失成這般,可一看他那呆萌的樣子又忍不住抿嘴偷笑。莫不然是不好意思了?也對,這夜黑風高、孤男寡女的,那廝腦子裏本來就裝了不少東西,如今怕是又往歪了想吧。

    沒好氣地戳了戳那明顯不在狀態的男子的額頭,雖是嗔怪的語氣,可那心裏卻是比吃了蜜還甜。“我說你分明是從小在鳳嶽長大,可骨子裏怎麼沒有一點鳳嶽男子該有的矜持?”整天想些有的沒的,也不知害臊。

    可是天地可鑑,眼前的這個男人分明是雲鷹。再說了,人家是因爲從她身上找到了某些似曾相識的感覺纔會不由得發起呆來,冷不丁就被扣了這麼頂帽子。要我說,那腦子裏裝了東西的該是她纔對。

    咱們的簡池本來正在夢中睡得香甜呢,卻莫名成了背鍋俠,覺也睡不安穩,直直便打了個噴嚏。

    再說雲鷹這邊,無緣無故被戳了額頭,只覺得腦子“叮”地一聲有些發懵。

    長這麼大,除了月兒,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

    他應該生氣的,可是藉着月色望去,對上女子的雙眸,所有冷冽的氣息瞬間便被淹沒在了萌芽。

    她在笑,笑的幸福。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像是星光般閃耀。

    他知道,那種發自內心的笑是裝不出來的。那一刻,他覺得眼前的女子就是月兒。他多麼想將她擁進懷裏,在她的耳邊呢喃思念。

    他醉了,醉進那笑容中無法自拔。他恍惚覺得自己在做夢,他已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他曾無數次做過這樣的夢。在夢中,他望着那背影呼喚着“月兒”,而她,則是回頭望着他淺笑盈盈。夢裏,他的月兒從未離開。他們過着神仙眷侶的日子,直到兩鬢斑白······

    見眼前的男子再一次發起呆來,九歌有些哭笑不得。她怎麼從前沒發現這廝原來這麼愛發呆?

    不要問她爲什麼不懷疑這男人是雲鷹,只因爲她也從未見過雲鷹這般模樣。從前那男人要麼是與古越爭風喫醋,要麼就是想着法子要在她身上討點甜頭。這麼呆萌的模樣,她着實未曾見過。再說了,現在的雲鷹只要一看見她必然是氣的吹鬍子瞪眼,哪還會這麼心平氣和與她並肩而站?

    一心將眼前的男子認作是簡池,九歌只以爲他是被她笑的不好意思了纔會這般。也不打算再繼續捉弄他了,好不容易纔收住笑容,假正經地清了清嗓子。“我帶你去個地方。”話音一落,不由分說便牽着雲鷹的手欲往竹林外飛去。

    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去找點事做。她與簡池認定關係這麼久,如情侶般的單獨相處的時間卻是不多。何不趁此機會去過過二人世界?

    她總覺得自己是欠簡池的,他默默在她身邊給予了她多少無言的支持,今夜也便算是補償吧。

    掌心裏傳來一陣冰涼,呆愣的雲鷹這纔回過神來。還來不及要問什麼,身子卻已經不由自主地跟着九歌運氣往林子外飛去。

    從金滿樓的樓頂輕盈地落進後院,九歌這才放開了雲鷹。只見她擡手勾挽了五指,瞬間便生出一團綠色的光霧。漸漸地,那光霧分化成無數細小的飛蟲,她輕輕一吹,那些帶着熒光的飛蟲便如蒲公英般四散開來。

    “好了。”見那些飛蟲鑽入屋子裏消失不見,九歌回頭笑的狡黠,“如今不會有人打擾我們了。”

    雲鷹有些不可思議地望着那些帶着熒光的精靈,他知道夜婉舞會法術,卻從未親眼見過她施法。他以爲這魔頭的法術會很殘暴,卻沒想到也可以有眼前這般夢幻。那些翩飛的精靈,就像是萬千的螢火蟲,在這皎潔的夜色下,恍若置身仙境。

    “這是做什麼?”

    “只是用靈力讓他們沉睡罷了。”九歌解釋着,手裏的動作也不停歇。轉身便去後廚拿了兩個炒菜的鏟子,遞給雲鷹便拉着他神神祕祕地蹲在一處樹腳下刨起土來。“這是當初金滿樓開張那天埋下的桂花釀,本來是打算等到週年慶再拿出來喝的。結果後來發生了太多事,失憶之後也就全忘了。如今這麼多年過去,想必那味道也醇香了不少。這可是我當初親手釀的,你如今可算是有口福了。”

    九歌說說笑笑,彷彿又回到了金滿樓開張那天。

    一聲“吉時到”,五段紅綢便應聲落地。那個時候,人潮如洪水般往店裏面擠去,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想看看火鍋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人聲鼎沸,衆人喧譁,好不熱鬧!

    九歌挖着土,思緒卻飄出了老遠。沉浸在回憶中無法自拔,絲毫沒察覺到身旁男子的不對勁。

    雲鷹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再聽不見任何聲音。握着鏟子的手僵硬在那裏,整個人就如同石化了一般。

    她在說什麼?她到底在說什麼?她不是夜婉舞嗎?又怎麼會在這裏埋下桂花釀?

    金滿樓是月兒一手策劃創立的,那個時候,她霸了飄香院的樓,就站在那二樓陽臺,向衆人高聲宣佈金滿樓的存在。而他,那個時候的他與她是沒有交集的。只是一時好奇一個失了憶的女人爲何會突然連性子也變了,就坐在對面花滿樓的包間,看着這古靈精怪的女子表演。

    難道那個時候夜婉舞就已經開始謀劃要如何害死月兒了?

    不,不對。她要害死月兒,又做什麼要在這裏埋酒?

    等等,他似乎遺漏了什麼。剛剛,她說她失過憶!

    失憶,月兒也曾失過憶。在百花宴上,她落入靜心湖中,受人殘害,在牀上躺了幾近一年。是他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也是從那兒,他開始與月兒有了交集。

    他從未聽哥哥說過夜婉舞失憶,剛剛她口中所說的一切分明像極了月兒的經歷!

    一個想法如閃電般從腦海劃過,他幾乎就差點脫口而出去質問她是不是月兒。可是他忍住了,他知道那個想法太不切實際。

    月兒分明是被衛傾侯挖了心臟,又怎麼會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人死還能復生嗎?他希望可以,可現實終究是殘酷的。

    垂下雙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縱使心中思緒百轉千回,面上的表情卻依舊要波瀾不驚。他不能暴露,他還要從夜婉舞口中套出然兒的下落。

    低頭也跟着九歌一起刨土,一雙眼睛有些心虛地閃爍不明。“如今魔怪橫行,無孔不入。如若不然,還是將安然接回身邊吧。”他知道,既然這夜婉舞想用然兒威脅他們,自然不能讓然兒受到魔怪襲擊。將然兒接回身邊,是她最好的選擇。

    “然兒?”九歌一愣,收回思緒。她如今也不知道然兒在何處,當初魅藍帶走然兒後就再未出現過,她雖曾懷疑,可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不必了,他在魅藍身邊纔是最安全的。”若是接回然兒,只怕會被夜婉舞盯上。

    “魅藍?”雲鷹驚訝,按照她的意思,魅藍是與她同流合污了?不,魅藍對然兒的好他是看在眼裏的,那分明就是將然兒當小祖宗來供着,又怎麼會按照夜婉舞的指使去用然兒來威脅他們?

    再說了,他曾親眼見過魅藍是如何在阿狸面前盛氣凌人的模樣的。那是連雪山的人都不敢惹的女人,按理說也不太可能爲夜婉舞賣命纔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弋歐寧,對了,找歐寧。歐寧最瞭解魅藍,或許他可以知道魅藍爲什麼會這麼做。

    九歌只是低着頭專心地挖着坑,似乎沒注意到雲鷹的表情。聽着他略有驚訝的口氣也不太在意,畢竟她也沒給簡池說過有魅藍這號人物。淡淡的點頭應了一聲:“不錯,她是妖界的掌事。六界之中,她必定知道什麼地方會是最安全的。”

    妖界掌事?雲鷹這下是徹底不淡定了。

    他從不信鬼神,也只有魔怪一事爆發之後纔對這些瞭解了些。卻原來自己身邊早就隱藏了這麼號響噹噹的人物。怪不得,怪不得當初就連他鷹樓都查不出來的東西,歐寧只是讓魅藍親自去了趟北荒,就能輕鬆找到證實施汝嫣身份的證據。

    一個妖界掌事,想要找些十幾二十年前的凡俗往事不是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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