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溫氏如日中天數百年,視其他仙門世家爲螻蟻。對溫旭而言,姑蘇藍氏也不過是塊軟骨頭。

    打着淨化仙門的旗號,揚言放火燒山,在他眼裏只是像孩子過家家般玩兒了把火罷了。

    藍曦臣離開時匆匆忙忙,只帶走了部分重要古籍。藍啓仁與溫旭交鋒,溫旭打着‘清理門戶、煥然重生’的旗號,要求藍啓仁讓藍氏弟子燒了藏書閣。藍啓仁氣得快昏厥,臉色更慘白幾分。溫旭卻不過癮,威脅道:“誰要是不肯燒,我就讓誰這輩子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展兮扶着藍啓仁,微微皺了下眉。她雖不喜歡藏書閣,但在這裏抄了上萬遍家規,多多少少也生出些許感情。人設念舊,她亦念舊。溫旭此言甚爲狂妄,展兮想削他。

    幾名溫氏子弟強行將火把塞給在場的藍氏子弟。展兮瞥了溫旭一眼,擡眸望向天空。雲深不知處頗具地理優勢,天空的色彩變幻極其明顯,方纔溫氏殺進山時還是大晴天,現在那片湛藍已被深深的灰色覆蓋住,隱隱的雷鳴自遠方傳來,步步逼近。快下雨了。展兮半垂下眼簾,輕聲安撫藍啓仁。

    語罷,藍啓仁神色稍緩。展兮正色,看向溫旭,道:“誰敢動手,我就先斷了他的腿。”

    溫旭沒料到會有人公然與他嗆聲,猛地一怔,喝道:“好,膽兒夠肥的!敬酒不喫喫罰酒,我讓你們看看什麼叫殺雞儆猴!給我殺!”

    數十名溫室子弟齊齊抽出長劍,朝展兮與藍啓仁的方向殺來。展兮卻不動分毫。只聽到輕微的好似電流滑過的聲響,那幫溫氏門生彷彿撞到了什麼,一個接一個被彈開,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口吐鮮血。

    展兮面無表情地俯視着唯一有力氣發火的溫旭,冷冷道:“歪瓜裂棗,你看我理你了嗎。”

    藍啓仁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姑蘇藍氏仙門香火的延續竟會依靠藍子清。記憶中這侄女不學無術許多年,學堂上划水,學堂外貪玩,早起不習劍,晚睡不溫書,罰抄家規成了家常便飯。她甚至抵不上兩個兄長萬分之一的勤奮與優秀。可如今,藍啓仁不禁猜測起數十年來藍子清打着不學無術的幌子給自己形象抹黑的真正緣由:不露圭角,或許,是在韜光養晦。

    思及此處,藍啓仁頓覺心驚。

    趁藍子清拖住溫旭等人,藍啓仁迅速帶領弟子們趕往後山,躲進寒潭洞。清點過弟子人數,加上被溫氏衝散後聚集到寒潭洞的弟子,整個雲深不知處,人數僅僅損傷了十分之一不到。溫旭帶來的溫氏門生並不少,藍啓仁早已做好最壞的準備。但目前這情況,顯然好到超乎他的預料。

    射日之徵未至,展兮不能對溫旭下死手,頂多打個半死,給他留半條命喘氣。藍忘機從清河趕回姑蘇的途中,遇上溫晁攔截,他用魏無羨自創的符咒順利遁走,一路奔波勞累終於回到雲深不知處。

    雷聲轟鳴,震天響,磅礴大雨覆住雲深不知處的仙門景色。藍忘機回到家,卻望見一座座半殘的骸骨。死一般寂靜。他腦中一瞬空白,忽見藏書閣方向,一道藍色電光突然衝起,天上的雷聲彷彿在迴應那道光,嘶鳴、怒吼,陣陣爆破聲響徹雲霄。

    展兮坐在藏書閣門檻上查看終端。

    數據刷新後停在某個數字上,三秒後自動清零。

    結界回收完成。

    展兮擡頭望着灰暗的天,心道:“已經差不多了。”本來就是因雷系魔法結界啓動纔會產生異變的天氣,結界既已消失,磅礴大雨也該停歇了。距討人厭的梅雨季還有一段時日,她可不想這麼早就開始頭痛。

    溫旭倒在青石板上,雨水浸溼他身上的烈陽紅袍,他半清醒地瞪着藏書閣門口的那道身影,用盡剩餘力氣,道:“你要是敢殺了我,明天姑蘇藍氏就會從這世上消失!”

    展兮用手帕擦拭仙劍,淡聲道:“得了。我沒打算對你動手,好好感恩戴德吧。但如果今天的事你敢以任何形式說出去,到時候你們岐山溫氏就會鬧出個仙督之子‘咬舌自盡’的笑話。”

    此言一出,溫旭心中百感交加,突然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有時候精神負荷超重也會致死。

    藍忘機行至藏書閣,卻見藍子清坐在門檻上擦拭仙劍,好不愜意。藍忘機本頓時眼眶一熱,握着劍柄的手指越收越緊,輕輕顫慄。

    展兮擦拭好仙劍,收劍回鞘,起身活動筋骨,剛轉了個腰,便瞧見藍忘機站在不遠處看她。類似廣播體操的動作被扼殺在開頭,展兮有些尷尬地笑道:“含光君?”臥槽!老子的黑歷史?!

    藍忘機幾步上前,道:“你可有大礙?”

    展兮搖搖頭。

    藍忘機鬆了口氣,問道:“叔父和大哥他們呢?”

    “叔父帶其它弟子去了什麼…寒潭洞,大哥……大哥…”展兮睜大雙眼,道:“叔父讓大哥帶着古籍離開雲深不知處,我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藍忘機才鬆懈下來的神經再度緊繃起來,沉默片刻,轉身離開。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藍忘機要去做什麼了。

    劇情轉得飛快,走馬燈似的。展兮衝上前攔住藍忘機:“不能去!”

    仙督有令,因其他仙門教導無方、荒廢人才,要求各家在三日之內,每家派遣至少二十名家族子弟赴往岐山,由溫氏派專人親自教化。溫旭親口點名了藍忘機和藍子清,是以二人明天一早就不得不動身赴往岐山。而接下來他們還得收拾一堆爛攤子。

    藍宗主不小心成了流浪的星子。藍啓仁身負重傷,亟需治療,只能暫且派幾名內門弟子喬裝打扮外出尋找藍曦臣的下落。前來雲深不知處砸場的溫氏子弟掛得只剩溫旭一人,根據《溫門菁華錄》,襲擊溫氏名士者,罰以當場去世。

    去世個鬼。

    展兮實在不想承認這種人是所謂的‘名士’,太糟蹋這兩個字了。

    藍忘機道;“你殺的?”

    展兮道:“自殺。”

    展兮的表情與平日無差,但藍忘機卻從中瞧出了絲絲敷衍。藍子清是擺明了不願說真話,藍忘機拿這個妹妹沒辦法。溫旭還在昏迷中,藍忘機恨不得一劍送他上西天。展兮利索將人捆好了,說是要把這傢伙帶下山。藍忘機與之同行,替藍子清拎重物。

    藍忘機道:“溫旭如此狼狽,溫氏不會輕易放過我們。”

    “不論走哪條路,結果都一樣。”

    儘可能保護我方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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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溫旭主辦的運動會開到一半給人硬生生掐斷了,溫旭本人也差點活不過第七章。他醒來時正躺在一輛前行的馬車中無法動彈,低頭看到身上捆的繩子,溫旭大叫:“¥#%%……¥%&……”

    馬車停下來,黑色車簾被人從外面掀開。膚色蒼白的車伕進來把溫旭口中的布扯了下來,不耐煩道:“給我安靜!你想把它們都吵醒嗎?!”

    車伕長了一張不像車伕的臉,生了一雙不像車伕的手。溫旭一愣,更大聲地鬼吼鬼叫。車伕無法忍受,一個手刀劈下,把溫旭打暈後,重新用布塞住他的嘴。

    車伕鑽出馬車,山路前影影綽綽,他擰眉罵道:“你們倒是自己滾上來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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