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天城給人一種深秋般的肅殺之感。

    展兮撇了撇嘴,心道:“頗有魔教風範。”

    怎麼說,跟以前見到的正版不夜天城很不一樣。

    岐山溫氏好歹是百年仙門世家,怎麼一到這邊就畫風突變,成了魔教聖地?

    而且三面環着火山又是什麼情況?總覺得岩漿馬上會噴出來啊有沒有!

    被溫氏門生催促着的藍氏子弟還未到達目的地,便聽到溫晁傲慢的聲音:“瞧瞧你們的德行,一個個就像沒睡醒的癩皮狗。”

    魏無羨肯定已經翻了不下十個白眼。

    藍忘機面若冰霜,滿臉寫着嘲諷。

    翻譯成句子就是:對腦殘的話不予置評。

    否則就是把溫晁放在眼裏。太給他面子,不行。

    這時溫晁在高高的臺階上發號施令:“還不帶他們滾過來!”

    溫氏門生趕緊催促着藍氏弟子們,趕鴨子似的把人趕到了衆人集合的地方。

    姑蘇藍氏的弟子們個個面色憔悴,藍忘機的臉色尤爲蒼白。魏無羨就站在藍忘機身邊,忍不住向他問東問西,藍忘機卻目視前方,冷得好似一座冰雕,對他不搭不理。魏無羨泄了氣般,暫時安靜了下來。

    聶懷桑聽聞姑蘇藍氏出了點兒事,是以跟好友打招呼時有些小心翼翼:“子清?”

    展兮轉過臉,高高興興地揚起一個笑容,道:“懷桑,咱們又見面啦。”

    聶懷桑滿臉懵逼。

    啥情況啊這是??

    藍忘機一臉剛參加完喪禮的模樣,藍子清一臉剛喝完喜酒回來的模樣???

    你們確定都是藍家的嗎??確定是一家人嗎???

    溫晁命衆人排好陣隊,底下傳來交頭接耳的聲音,幾名溫氏門生斥道:“都安靜!不許講話!”

    溫晁負手而立,道:“既然來了岐山,就要遵循岐山的規矩!這第一件事,在聽訓期間,任何人不允許私自攜帶武器,以免驚擾仙督。那我們現在就開始,每個人,挨個繳劍!”

    人羣騷動起來。

    溫氏門生下來繳劍,走到姑蘇藍氏子弟面前,藍忘機冷冷道:“沒帶。”

    魏無羨詫異地盯着藍忘機,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以爲藍忘機在講冷笑話。但藍忘機手上確實空空如也。衆人朝姑蘇藍氏這邊望來,竟發現姑蘇藍氏所有弟子手上都未執佩劍。修仙之人劍不離身,姑蘇藍氏怎會所有人都未執佩劍?

    那名溫氏門生聽得愣住,好像沒聽清藍忘機方纔的話。展兮重複道:“我哥說沒帶。”

    話落,展兮把手裏的油紙傘遞了出去。

    衆人被這把神操作秀得一愣一愣。

    溫氏門生接過展兮遞來的油紙傘後,趕緊跑去向溫晁報告。

    沒繳到劍就算了,油紙傘是什麼鬼?!

    魏無羨瞄了幾眼溫晁,身子稍稍往前傾去,小聲叫道:“子清妹妹!”

    展兮朝魏無羨眨眨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溫晁從臺階上走了下來,站在姑蘇藍氏陣隊前,睨了藍忘機一眼,道:“你們姑蘇藍氏都給我擺臉色?藍子清,我讓你們交武器,你給我交了把傘是幾個意思?不給我解釋清楚,我現在就把你扔進地牢裏去!”

    展兮笑道:“那就是武器啊。來來來,我給溫二公子示範一下。”

    展兮拿回了油紙傘,傘尖對着右側火山,她摁下黑色傘柄上的按鈕,隔了幾秒鐘,一座火山突然崩裂,溢出一灘流動的岩漿。火山灰洋洋灑灑,衆人嗆了好半天,展兮掩嘴道:“溫公子,您看看這算不算武器。”

    我連日漫裏的東西都搬出來了,不領情算你傻。

    溫晁指着展兮,抹了把給嗆出來的眼淚,道:“藍子清,你、你好樣的,我記住了…咳!”

    場面一度混亂。

    藍忘機擡目望天,天卻黑成了一鍋芝麻。他垂下眼簾,剋制地咳了兩聲。

    待場面平靜下來,溫晁繼續指揮着繳劍。到蘭陵金氏這邊,金子軒卻將劍一收,道:“我們金氏子弟劍在人在,要收就把我們都帶走。我們是來聽訓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溫晁冷哼道:“看看,我說什麼來着?你們之中早就有人意圖不軌。你說對不對?藍二公子。”

    突然被點到名,藍忘機擡起眼簾,冷冷望着溫晁,眼裏像盛了海水,靜到無波無瀾。

    “你們之中有人意圖抵抗溫氏,看來不止姑蘇藍氏,還有你!來人,給我把他帶下去!”

    金子軒聞言,氣打一處來,正要拔劍跟溫晁同歸於盡,綿綿忽然上前攔住他,替金子軒向溫晁拱手謝罪。綿綿嗓音綿軟,說的話也好聽,溫晁一時迷了心竅,道:“好,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你家公子。”

    展兮扯了扯藍忘機的衣袖,小聲道:“哥哥,那個溫晁就是個色胚子。”

    藍忘機看着她,道:“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展兮皺眉:“那當然。他要是敢碰我一下,我肯定先揍他再說。哪會管他姓什麼。”

    展兮早就受夠了當初在《無羈》裏成天被溫晁摸手心手背的鬼日子。這次要再這樣,乾脆直接開打算了。反正雲深不知處已經被燒了,反了就反了,你不要臉我也不要臉,大家一起造作啊!

    仙劍都繳收完畢後,溫氏門生給每個人都發放了一本《溫門菁華錄》。溫晁要求衆人將當中內容都銘記於心,以後每日清晨、晌午、日暮時分,他都會找人來背誦,背不出來的人統統家規處置。

    展兮頓時感到累覺不愛。居然要在岐山這種最不知‘教化’的地方,背誦所謂溫氏先祖的‘至理名言’,簡直是侮辱了他們這幫受過藍啓仁教誨的好好少年。

    直到傍晚,展兮和藍忘機都默契地沒碰《溫門菁華錄》,一個在牀上靜心打坐,一個坐在案臺前提着毛筆塗塗畫畫。溫晁明言禁止世家弟子隨意外出,直到晚膳時間,衆人才又齊聚一堂。

    晚飯果然沒讓人失望,全都是清湯寡水,比藍氏還藍氏。再說雲深不知處飯菜雖然清淡,但都是營養均衡,絕不可能出現營養不良的狀況。溫氏準備的晚膳裏就一碗勉強過半的米飯,一碗白開水似的湯,一份由兩三塊土豆和一勺水煮白菜組成的配菜。瞧這架勢,準備讓他們切身體會一下持齋把素的滋味麼?

    還不如遁入空門來得利索。

    展兮忍着想要摔碗的衝動嚥下這口氣。金子軒公子脾氣比較大,直接摔了筷子不喫。綿綿只得好生勸着,勸了老半天,金子軒才肯賞臉,吃了一塊土豆、幾根青菜和兩三口米飯。魏無羨見狀,搖了搖頭,提醒道:“金公子,溫晁可是規定過,飯不準留剩。”

    金子軒瞪了魏無羨一眼,默默將晚餐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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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上,溫晁開始檢查背誦。

    無人自願上前展示背誦成果,溫晁便‘隨意’點了幾個名字。

    藍忘機最先被叫到名字,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樣,道:“我不會。”

    醜拒得明明白白。

    溫晁道:“你不是號稱那個什麼……藍氏雙璧嗎,怎麼連這都不會背?看來真是不把我溫家放在眼裏啊。好,魏無羨,金子軒,你們倆先背。”

    話音剛落,金子軒把臉一撇,道:“我也不會。”

    同樣醜拒得明明白白。

    溫晁一時下不來臺,剛要發怒,魏無羨高舉着手,道:“哎!我揹我背!”

    溫晁似乎有些意外,暫時斂了顏色,道:“魏無羨,那你可要好好背啊。要是萬一出了什麼錯,我可是會罰你的。”

    魏無羨上前,活動了幾下筋骨,在溫晁不耐煩的催促下,滔滔不絕地背誦起藍氏家規。

    當真是‘不負衆望’。

    展兮被這波操作秀到,甩手給了魏無羨一百個贊。

    問世間何人能秀過魏無羨?答曰:查無此人。

    厲害了,夷陵老祖。

    再說那溫晁,也不曉得開了什麼掛,竟然連魏無羨都忍了下來。用盡最後一絲耐心,點了藍子清的名。展兮忍不住看了藍忘機一眼,又聽溫晁道:“怎麼了?你也不會?”

    “我會。”展兮上前,直視溫晁,道:“仗家勢欺人,爲非作歹之徒,通通該殺,不光要殺,還要斬其頭顱,使之遭萬人唾罵,警醒後世。”

    魏無羨嘴角一抽,差點兒就沒忍住要笑出聲。

    溫晁的臉色纔好了些許,展兮頓了頓,瞬間轉舵:“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小而任重,鮮不及矣。”1

    溫晁臉色霎時冷下去,緩緩道:“你知道你在背什麼嗎?”

    展兮嚴肅道:“先人哲言。”

    “給我閉嘴!”溫晁耐心盡失,大聲喝了一句,氣憤不已:“來人!把他們幾個,統統給我拉到菜園子去!”

    展兮心中困惑:“菜園子?翻土種蔬菜嗎?我以前種過涼薯馬蹄跟蘿蔔來着。”

    溫晁停頓片刻,一字一頓地道:“挑糞!”

    …………

    臥了個大槽。

    真是把溫晁想太好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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