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季漢彰武 >第五章 呂布起兵
    ,季漢彰武

    十月二十三,受呂布命令,涼州州府幕僚齊聚靈州城內,舉行議事。

    如今呂布官至使持節儀比三司涼州牧兼奮武將軍、西域都護,名義上總管隴山以西的所有土地,自成國家,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呂布腹心乃是自幷州時便跟隨其奔走的上黨鄉黨,如高順、張遼、曹性等人,其勇武可嘉,戰場臨陣亦是高超,但能安撫一方者寥寥。

    好在任命涼州牧後,陳沖將原有的北軍撥給呂布,其將領有破敵都尉魏傑、威虜都尉杜楷、鷹鷂都尉蓋順、鳥擊都尉焦矯、清寇都尉榮邵等人。這些人原本是王允誅殺董卓時起用的親信,龍首原之戰後,全都歸入呂布麾下,也深受重用。

    而後是自今年年初戰敗呂布而後又投降的涼州諸將。他們與朝廷商議後,合法佔據了涼州中最爲富庶的武威、安定、漢陽、隴西四郡,除去每年向州府納稅徵兵之外,呂布對其部並無多少影響。但經過賈詡說和,雙方決定同舟共濟,共圖大業。

    但要說及涼州州府的核心,其實還是朝廷派來的州府官吏。畢竟涼州地處偏僻,又兼有安撫羌民,征戰平叛的重任。僅憑涼州本地所出,實在難以供給所需。故而州府極賴於關中輸糧,陳沖也以此爲由,在涼州州府上下,遍插黨羽。以至於治中曹、功曹、典學曹、簿曹諸曹,幾乎都心向霸府。

    故而呂布若想用武長安,勢必要將這些人一舉除去。於是在賈詡建議上,呂布以調兵關中一事爲名,調集州府幕僚進行商議。與會的官僚有:別駕從事張昶、治中從事張勐、簿曹從事王靈、功曹從事李俊、典學從事吳幹,諫議從事張希等人。

    這些人基本都是朝中委派的官吏,參會的也沒有什麼武人。從傳令的兵士口中,他們已得知關東兵敗的消息,故而對調兵的事情並不意外。況且這本就是他們份內中事,本也當由他們先行議論。

    議事的時間是在上午,他們都起了個大早,披了件絨袍,自卯時一刻便陸續趕至府內前堂。與會的不過三十幾人,而天使射援也早早就到了,其衆射援與張昶幾人相熟,甫一見面,便開始寒暄問候。

    過了一陣子,諸人都到齊了。只是呂布還未入堂。這不由令他們有些奇怪,詢問堂前的兵卒。兵卒答說,州牧稍有急事,請諸君稍待。

    於是又等了兩刻,呂布仍然不見蹤影。張勐已不耐煩了,想出堂到側門方便。孰料守門的兵士見狀,竟不放行,張勐作勢要闖出去,兵士竟拔出斫刀,生生將其逼了回去。

    堂中諸人見狀,不由大爲驚詫。張昶更是看出事情不妙,立刻帶同僚走上去,對那兵士高聲斥責道:“呂君侯何在?爾欲何爲!”

    這句話像是一個信號,堂屋兩側忽然響起鐵甲兵器的撞擊之聲,如同洪水漫堤一般,數百人涌上,霎時就將整個堂屋團團包圍。

    呂布身穿鐵甲,手持中興劍,從兵士中踏入房門,用冰冷的聲音道:“陛下聖旨,陳沖、劉備欺君害良,黨同伐異,實爲國家之患,特令我伐之!爾等乃同黨乎?”

    說罷,又指着張昶道:“此人實爲陳沖走狗,怎能不殺?”話音剛落,數名兵士便上前拿下張昶,用刀尖抵着右胸捅進去,又攪了攪,張昶發出極痛苦的一聲呻吟,隨着刀刃的抽出,他也癱倒在地,隨即沒了呼吸。

    張勐見兄長慘死,大爲憤慨,跳腳罵道:“狗賊,你也敢言忠嗎?豈不記丁原、董卓之事,也敢詆譭柱國良臣!”

    呂布聽得面容發黑,當即叫兵士上去,打算斫下他的首級,可臨時又變了主意,自語道:“如此賊子,不重刑怎立我威?”於是改換主意,叫人臨時挪來一口大釜,往裏面倒滿了水,再用柴火燒開,待煙燻味與沸水汽騰散開來,令衆人生了一身汗。

    呂布對張勐冷笑道:“好賊子,你若求饒,我給你個痛快。”

    張勐面色發白,自知呂布是要以大釜生煮死他,雙腿不禁微微發抖,可轉眼又看見兄長的屍首,心中怒火又起,依舊大罵道:“叵信小賊!三姓家奴!爾以我爲汝耶?大丈夫死則死耳,又何懼哉?只怕你也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呂布當即將他拎起來,快走幾步,信手扔入沸水之內。

    衆人頓時聽聞張勐的慘叫,其聲尖利,如出自九幽地府一般。即使慘叫逐漸低沉爲呻吟,呻吟化作縷縷嘆息,最後淪爲寂靜的沉默,衆人仍然沉浸在第一聲的慘叫裏,不敢多言。彷彿其魂魄仍縈繞此地,久久不能散去。

    呂布此時再回頭審視,衆人見他澹然的冷笑,無不面色慘白,兩股戰戰。其中怯懦者,更是嚇得昏倒在地。喪膽之下,再無人敢言不是。呂布這才滿意,按照賈詡安排,令兵卒將其拘於一處,待他事成之後,再行釋放。

    但方纔殺張昶張勐兄弟的鬧劇,並非是賈詡謀劃,而是呂布臨時起意。呂布以爲成事總得殺一二人方可,不然無以需得立威,竟也不告知賈詡。賈詡聽聞後,不由大爲嘆息。

    張昶張勐兄弟乃是涼州三明張奐之後,在涼州久有聲望。尤其是張昶,他書法極佳,善隸書、小楷,尤善章草,在文壇中有“草書亞聖”之稱。如今卻死於呂布之手,使賈詡對未來頗多了幾分陰翳。

    但事已至此,糾結也無用,當務之急,還是火速出兵長安。於是呂布當即召集府中其餘可信親信,與賈詡協商此事。

    涼州地形狹長,山麓迭起,若按尋常方式調兵,雖好過蜀中,但也早不過十日。尤其是呂布的嫡部,如今只有三萬步騎鎮守北地靈州。麾下其餘的軍隊,約有三萬人,散亂在酒泉、敦煌、張掖、武都等地,短時間內調之不及。

    好在賈詡早有計劃。在此期間,賈詡一直暗中與韓遂等部謀劃,自劉備出兵關東後,馬騰、宋建、韓遂三部便私自調兵,對外只宣稱圍獵,實際上已在射虎谷中聚集起四萬精卒,引而不發,時刻等待出兵的良機。

    六萬兵卒,佔據關中或許有所不足,但是襲取長安,卻是綽綽有餘了。故而賈詡向呂布獻出了一份明賈暗兵,內外響應,先發後作的策謀。

    賈詡以爲,陳沖雖然在涼州內沒有足夠眼線,但在扶風與馮翊之內,則多是忠臣。即使路上如何晝伏夜出小心翼翼,也難以遮掩蹤跡,一旦泄漏消息,則前功盡棄。

    故不如先派萬餘人爲先鋒,假扮成販馬的商賈,大張旗鼓地往長安進發。即使現下偶有缺漏,但射援在呂布手中,可以借用其印璽,僞造文書,沿途官吏必不敢攔截,待先鋒行出一地後十數裏,後續軍士便可趁機壓境,剿滅沿途亭卒,而先鋒封鎖道路,以防消息外泄。如此一來,大軍便可神出鬼沒,於悄然間直抵長安城下。

    不過長安城中仍有北軍、虎賁軍、宮衛等部,根據董昭消息,合約有三萬餘衆。徐晃將帶兩萬餘北軍攻打董承,那長安城內,也能剩下約有萬人。如若指揮得當,以民衆協防,未必不能死守城門,等待援軍回防。畢竟箕關、蒲坂、天井關等要地都還在漢軍手中。如果霸府真舍關東於不顧,一心回防關中,那就大事去矣。

    因此,賈詡將此次襲取的核心放在長安城內。劉備大敗之下,陳沖乃是關西整個霸府的首腦,除他之外,再無人能夠穩定局面。故而賈詡以爲,應當在入城之前,令城中的天子一黨刺殺陳沖,若成,則長安自然落城,若不成,也當趁機作亂,令禁軍無心城外,涼軍趁機而作,便能一舉封城。

    衆人聽罷,都以爲此計甚是妥當,而後再商議其中的人事安排。

    此次出兵其實分爲兩路,一路在北,爲呂布親率,自泥水南下,其麾下有高順、張遼、曹性、魏續、侯成、成廉、郝萌、張禽、趙庶、李鄒等人,幾乎是親信傾國而出。

    而另一路則在南方漢陽郡內,由韓遂、馬騰、宋建三人領導,下轄馬超、成公英、楊秋、劉雄鳴、張衡、成宜、李堪等部,自略陽過番須道,沿汧水而出,兩軍會於安陵。只是對於南路而言,他們沒有商隊遮掩,只能在出兵之後盡力馳行,故而會出兵稍晚。

    至於留守州中的將領,賈詡做如下安排:蓋順守靈州,轉運涼州州中物資;杜楷守弋居,若進攻不利,時刻接應大軍返回;焦矯前去狄道,與世襲三鎮守軍相互聯絡;榮邵坐守武都,安撫白馬羌、參狼羌諸羌。

    議事時,賈詡以爲先鋒任務最重,所思所行也最爲細緻,稍有差池,便會導致前功盡棄。故而他自告奮勇,願從當年殘餘的萬餘涼人中,挑出三千餘人,自扮馬販,爲大軍探路。呂布知其謹慎,自無不允。

    部署作罷,州府當即散會準備。只是衆人離去時,高順叫下賈詡,私自問說道:“先生的計劃,我是佩服的,可我卻忽然想到一個缺漏,不知先生有沒有安排?”

    賈詡問道:“是何闕漏?”

    高順皺眉道:“先生寄希望於京中呼應大亂,可陳沖經營已有六年,縱然有人不滿,至多也不過幾百人,哪裏能在城中生出大亂?”

    賈詡聞言一笑,低聲道:“高君放心,我在武都多年,卻對京師變化了如指掌,自然是有內應啊!這幾月裏,我已與其飛書商議,暗地裏接應有千人入城,等的就是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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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順悚然一驚,不禁看向賈詡澹然的眼神,其深陷的眼窩中,彷彿藏着許多可怕的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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