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正要動手,聽到這句話,硬生生停下動作。

    “王爺,這……”

    夜亦謹再度轉過身,眼眸中閃現一絲殺意:“本王何時中了毒?”

    “夜王殿下自己清楚。”

    他的確清楚,所以纔想殺人。

    男人眸色一冷,沉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葉冰凝語調平靜,既然攤開來講了,便不必藏着掖着:“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夜王殿下需要解毒,而我恰好可以解。”

    “你是怎麼發現本王中毒的?”

    自然是上回撞見你毒發——

    葉冰凝想這麼說來着,但她不會自尋死路。

    她眼睛在四周掃了一圈,隨口胡謅:“陰草是世間至陰之物,常人就算費盡心思也難以尋到,而且此物對一般人來說並無益處,甚至有害,然而此地卻種滿了陰草。”

    葉冰凝蹲下身子,瑩潤的指尖拂過墨色的草葉,接着道:“對於寒毒而言,陰草可以以毒攻毒,但不能直接使用,否則會加深寒毒。於是夜王殿下創造了這個環境,從外界改善影響。”

    夜亦謹蹙眉,眼底滿是震驚之色:“本王憑什麼信你?”

    “給我一刻鐘的時間,若是有效,你不準把我趕出去。”葉冰凝揚起勢在必得的笑容。

    夜亦謹點了點頭:“好,本王答應你。若是需要什麼,讓玄一準備。不過你記住,一刻鐘,本王就只給你一刻鐘。”

    “多謝王爺。”

    這世間能認出陰草的人不多,對陰草的用處瞭如指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而葉冰凝剛纔所說的,與他了解的陰草功效別無二致。

    這人不簡單。

    衝着這一點,他便值得放手讓她一試。

    “葉姑娘,您需要什麼?”玄一頭一回見着有女子能在主子面前活這麼久,對葉冰凝充滿了恭敬。

    葉冰凝抿脣笑道:“帶我去廚房。”

    葉冰凝熬了一碗粥。

    是的,就是一碗可以喝的粥。

    她取出一個玉瓶,從中拿出一顆血紅色的丸子,指尖碾碎,撒入粥裏。

    “好了,玄一侍衛,帶我去見王爺吧。”葉冰凝眯眼笑道。

    夜亦謹側躺在臥房的榻上,睜開眼,神色冷漠地看着葉冰凝:“一碗粥?”

    葉冰凝上前,俯身將粥遞到夜亦謹面前,笑着和夜亦謹對視:“解毒不能急於一時,喝下這碗粥,你便會相信我說的話。”

    “你還未取得本王的信任。”

    葉冰凝無奈,只能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喝下。

    喝自己的東西,不寒磣。

    見葉冰凝面色坦然,夜亦謹終於不再猶疑,將那碗粥一飲而盡。

    隨着那碗粥下肚,一股暖流迅速竄過四肢百骸。

    原本時時刻刻需要耗費心思壓制的寒毒好像被融化了一般,整個人暖融融的。

    這種感覺,在那天晚上也有過。

    夜亦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側眸打量着葉冰凝,她的身形竟與記憶中那模糊不清的身影緩緩重疊。

    嘴角不知爲何掀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他問:“你用了什麼?”

    葉冰凝暗自鬆了口氣,搖頭道:“這是我的祕密,我不問殿下爲何中毒,殿下也不能問我如何解毒的,這下你總不會把我趕出去了吧!”

    “你要的只是如此?”夜亦謹審視的目光再次看向葉冰凝。

    葉冰凝坦然地點頭:“只是如此。”

    “玄一,給她安排住處。”

    葉冰凝笑眯眯地跟着玄一離開,拋開別的不談,她欣賞夜亦謹這一點,爽快!

    終於順利進入王府,葉冰凝暗暗想,不枉她故意身中春藥,接下來就該籌謀如何取得陰草了。

    夜漸深。

    夜亦謹坐在書房,聽玄一彙報着葉冰凝的一切過往。

    “王爺,葉小姐在丞相府的處境的確不太妙,但你們終究沒有成親,如今住在一處,怕是會給葉小姐帶來困擾……”

    夜亦謹若有所思,並未說話,也不知道聽進玄一的話沒有。

    次日早朝,夜王難得一見地上了朝。

    自打夜王平定邊疆戰事,享譽萬千後,便一直深居簡出,偶爾一次上朝,那絕對是有驚天動地的大事要發生。

    然而今日的朝堂卻是意外的平靜。

    衆臣戰戰兢兢地下了朝,夜王那尊大佛依舊一句話沒說。

    丞相葉然正和交好的官員談話,準備回府,卻讓夜王攔住了去路。

    “夜王殿下,不知何事攔住老臣的去路?”葉然看着自己這位未來女婿,心中忐忑不安,不自覺地生出幾分畏懼來。

    夜亦謹冷冷地看着葉然,絲毫沒有尊敬:“本王很滿意葉小姐,希望大婚之日能看到她完好無損地嫁進王府。”

    葉然喫不準夜亦謹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能冷汗連連地點了頭:“自然,微臣會照顧好小女。”

    夜亦謹點了點頭,施施然離去,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丞相大人。

    他忙着公務,這些日子也沒管過後宅的事,對於自己認回來的那個女兒也還沒見過,只聽夫人說事情已經解決。

    如今看來還有他不知道的事。

    而且,方纔夜王那是什麼語氣?!

    這麼一想,丞相大人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氣沖沖地擡起頭,夜王已經尋不見人,只能去求見皇上。

    葉冰凝在王府的廚房裏給夜亦謹熬粥,聽見玄一稟告此事,忍不住笑出了聲。

    “王爺這招未免太簡單粗暴了點吧?我父親好歹是當朝丞相。”

    玄一受命盯着葉冰凝熬粥,八卦地說:“丞相大人去找皇上告狀,皇上卻不生氣,反而親自挑選了日子,讓葉姑娘和主子速速成親。”

    葉冰凝劃拉着大勺,若有所思。

    皇上急着讓她和夜亦謹成親,自然不會是信了什麼給太后沖喜的鬼話,恐怕更多的還是看重丞相的勢力。

    畢竟這樣一來,丞相便是皇親國戚了,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總歸是更向着皇帝的。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夜亦謹足夠忠君。

    然而皇上還是算漏了一點,那個便宜爹,對她這個女兒可沒有半點感情。

    葉冰凝想到此處,目光微沉,心中涼薄,默然取出血丹,照例融入了白粥裏頭。

    那白粥不過是尋常養生補血的粥,藥材的味道掩蓋了血腥味,事實上真正抑制夜亦謹體內寒毒的,是葉冰凝的血。

    “葉姑娘,這丹藥究竟是何物?”

    葉冰凝瞥了玄一一眼:“夜王讓你來問的?”

    玄一訕笑道:“沒有沒有,是屬下好奇。”

    葉冰凝眨了眨眼,看着玄一,粲然一笑:“多餘的好奇心,還是不要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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