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劍長歌 >第8章 劍舞
    “你還不走麼?不怕我把你抓回去問罪?”公孫詩瀲拉着馬駒,朝着在前方帶路的洛飛羽問道。

    洛飛羽慵懶地打了個呵欠,“我想,公孫小樓主肯定還會迷路,我就索性送佛送到西,勉其難地再爲你帶帶路吧。”

    “好像是哦。”公孫詩瀲尷尬地吐了吐舌頭,笑道:“不過,我接下來還要辦一些事,你就在旁邊不要出聲就好,不要像剛纔那樣。”

    “我自有我的道理。”洛飛羽冷哼一聲,“在這五年以前,江湖上壓根就沒有‘言靜臣’這號人物,卻在五年前言家滅門血案後,突然冒出來接手了言家百年基業,實在蹊蹺。”

    公孫詩瀲制止道:“好啦,他剛剛也將暮淮劍出鞘了,你還在質疑些什麼?”

    “他體內或許流着言家的血,但未必就是暮淮王。”洛飛羽搖了搖頭,“接下來去哪?”

    公孫詩瀲道:“雪月樓。”

    洛飛羽一驚,轉頭又問了一遍:“哪裏?”

    公孫詩瀲不解地望向洛飛羽,“雪月樓啊。”

    洛飛羽滿臉震驚,緩緩地朝着公孫詩瀲豎起了大拇指。

    當走到雪月樓門前時,公孫詩瀲才明白洛飛羽剛纔的反應究竟是什麼意思。

    雪月樓是一座古典且極具風雅的大樓,斜倚秦淮,與皇城相望。此刻正值午後,雪月樓並未開始營生,卻有幾名衣着輕浮的女子坐在門前奏曲,爲今晚雪月樓的歌舞預熱,若有男人路過樓門前,她們就會拋去一個媚眼。從樓裏邊還傳來了鶯鶯燕燕的聲音。

    雪月樓,是個青樓。

    公孫詩瀲愣在了那裏。

    洛飛羽遠躲在五米之外,朝公孫詩瀲幸災樂禍地笑道:“公孫樓主真是好雅興啊。”

    “呸。”公孫詩瀲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妓女見二人遲遲不走,就圍到了洛飛羽的邊上,“這位爺長得好生俊俏,要不進樓坐坐呀?”

    洛飛羽趕忙擺手,笑道:“你們誤會了,進樓的不是我,是那位姑娘。”

    看着洛飛羽那不嫌事大的神情,公孫詩瀲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朝妓女們說道:“勞煩去裏邊通報一聲,劍器樓樓主公孫詩瀲求見。”

    伎女們愣了一下,“公孫氏?”

    “劍器樓!是那個公孫氏!”其中一名伎女大驚,扯嗓朝裏邊叫道:“盧媽媽!盧媽媽!”

    “叫什麼叫?叫這麼大聲若是嗓子叫壞了,今晚還怎麼給爺唱曲兒?”一位風韻猶存的胖婦罵罵咧咧地走出樓門。

    盧媽媽剛走出大門,狐疑的目光就停在了公孫詩瀲身上,“你說,你是公孫後人?”

    公孫詩瀲恭敬地點點頭,“正是。”

    盧媽媽不屑地“哼”了一聲,“這年頭,冒牌貨可還真是不少啊。”

    公孫詩瀲蹙起了眉,“素未謀面,你如何就肯定我就是冒牌貨?”

    “公孫後人鋤奸除惡都來不及,會有這閒功夫來我這樓裏閒逛?我這輩子最憎惡油嘴滑舌的人,別以爲你編了個身份,雪月樓就會收納你爲舞伶!”

    公孫詩瀲嘆了口氣,沒有回答,而是抱傘走到了洛飛羽的身邊,“這傘你幫我先拿着,你那柄鐵劍借我一用。”

    洛飛羽對這胖婦的態度也頗爲惱火,“直接把絳陌劍拔出來就完事了,還與她廢什麼話!”

    “我娘在我小時候就告誡過我,絳陌劍只爲正道所拔,劍鋒所指的也只能是惡人。”公孫詩瀲無比認真地將傘遞到了洛飛羽手裏。

    “那你今早拿絳陌指我,我是不是惡人?”洛飛羽苦笑一聲,從劍囊中取出了鐵劍。

    “今早是例外。”公孫詩瀲笑了笑,“雖你行了惡事,但我相信,你決不是惡人。”

    洛飛羽一怔。

    公孫詩瀲在接過鐵劍的一瞬間,足尖輕輕一點,紅衣飄渺,輕袖翩旋,宛若蝴蝶翩飛,竟引一旁綠蔭中的幾隻蝴蝶飛到了她身旁。

    “花間蝶舞?”一名觀舞的雪月舞女不屑道:“我都會上幾式。”

    “不!不是花間蝶舞!”盧媽媽看到那隻停留公孫詩瀲肩上的蝴蝶,大驚。

    盧媽媽以前也是藝冠金陵的名伶,對歌舞造詣頗深。這花間蝶舞乃是洛陽夕陽閣蝴蝶仙子所創,起舞時宛若蝴蝶翩飛。尋常來說,雙蝶齊飛時,若其中一蝶動,另一蝶必定會驚起共舞,但停留在公孫詩瀲肩上的蝴蝶卻是一動不動!

    這時,樸實無華的鐵劍竟憑空發出悅耳的聲響,亦如百鳥驚鳴,公孫詩瀲的舞姿也從平緩趨向驚疾,令圍觀的人心底不由一寒,懼怕這劍鋒下一刻就會落到自己的咽喉上。

    劍舞連綿,宛若驚鴻游龍,行雲流水。

    舞姿雖快,但公孫詩瀲肩上的蝶卻還未飛走,並還隨着公孫詩瀲步伐的節奏振動着翅膀。

    突然,從雪月樓內傳來了優雅的琵琶聲,曲調輕柔悠揚,如陽春三月,薰風吻柳。

    公孫詩瀲聽到琵琶曲後,微微一笑,疾快的劍勢驟然斂去,一朵圓月劍花隨之毫無預兆地掠起。

    劍花很快,快到毫無聲息,卻令人感到了劍花之美。然而,在這溫柔極美的劍花中,那些蝴蝶卻像是如臨大敵,驚起飛走!

    那羣伎女本還在賞舞,卻突聞一聲弦裂聲,亦如雷霆震怒,有人甚至一時疼痛難忍,捂起耳朵。

    盧媽媽趕忙轉頭,卻驚奇地發現,大門那些樂器上的絲絃,全都從中筆直斷裂開來!

    琵琶曲停,舞也終了,劍鳴戛止。公孫詩瀲束袖收劍,來到了洛飛羽面前,“還給你。”

    洛飛羽此刻才從劍舞中回過神來,不由癡癡讚歎:“好看。”

    公孫詩瀲輕撫着完好無損的油紙傘,嫣然一笑,並未言語。

    “於白刃裏拂雪,陷紅塵中驚闕。”盧媽媽瞳孔驟然一縮,“這就是公孫劍舞!”

    公孫詩瀲抱傘朝盧媽媽輕行了一禮,“獻醜了。”

    盧媽媽趕忙堆起了笑臉,朝大門內伸出了手掌,“公孫樓主駕臨雪月樓,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二人跟着盧媽媽走入雪月樓內後,那琵琶曲又響了起來,曲調輕快優美,似在迎接二人。

    洛飛羽聽着琵琶曲,“是她?”

    公孫詩瀲問道:“怎麼了?”

    “雖我昨夜只是聞聲而未見其人,但我記住了她的曲子。我相信在這雪月樓裏邊,除了她,沒有人能奏出這樣的曲子,更沒人能奏出公孫劍舞舞曲的後半式《雪後驚闕》。”

    “奏曲之人,應該就是雪月首豔,蘇楠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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