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劍長歌 >第332章 到來
    更夫行街,鑼聲響起。

    夜將明。

    天獄。

    鈺偉拿着一瓢水,躡手躡腳地走向角落裏瞑目垂首的任韶華。此刻的任韶華雖還是白衣,卻經天機樓一事後,白衣已被染紅了大半,更在鎖鏈的纏繞下變得破碎不堪,已沒有了原本那翩翩公子模樣。

    可等他快要走到時,任韶華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還以爲你睡着了。”鈺偉冷笑着,將水瓢往地上一丟,砸出了水花。

    “還以爲入獄後,會有凶煞惡鬼來招待,沒想到居然會是你這閹人。”任韶華搖了搖頭,“這洛陽城,莫非是無人了麼?”

    “那些死到臨頭的人,在我面前都是在苟且求饒。像你這樣還要逞些口舌之快,我還是第一次見!”鈺偉眼中一亮,“有趣。”

    慘叫聲響起。

    客棧之外。

    鴉雀皆因這一聲淒厲的慘叫,紛紛掠起,將那月色驚得忽暗忽明。

    客棧內,無數燭燈被點起。

    “有人行刺?”守在門前的兩名護衛聽到了這聲從房內傳來的痛苦的喊叫,相視了一眼,急忙闖入門內,卻目睹了極爲血腥的一幕。

    柳一離正跪坐在牀上,神色極爲痛苦,雙眼正不斷朝外翻涌着鮮血,瞬間鮮血就已流遍了她大半張臉龐。

    其中一人被這場面嚇呆了,“怎麼回事?”

    “你快去通知任公子,我去找大夫!”另一人鎮定下來,急忙道。

    “還請二位莫要驚慌。”有一道堅定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你們是什麼人?”看着忽然出現在門外的四名年紀略有差別,在容貌上卻隱隱有幾分神似的女子,二人頓時握緊了手中的刀,心頭升起了幾分警惕。

    “就當我們,是奉公子之命前來的吧。”那個看起來年齡最大的紫衣女子忽然甩袖一揮,數枚銀針落在了柳一離的眼穴上,爲其止住了血,柳一離也因此昏了過去。

    其中一人問道:“什麼公子?”

    “雖然不太習慣,但還是喚上一聲吧。”紫衣女子身形一閃,又在柳一離身上布了些銀針,極不情願道:“便是你們方纔所說的,任公子。”

    見柳一離的傷勢有所好轉,二人也就確定眼前四人並無惡意,就寬下了心來。

    紫衣女子伸手搭上了柳一離的脈搏,眉頭一皺,“傷勢很重。”

    “是吾等護衛不力了!”護衛自責不已。

    “不妨。你們沒有聽到打鬥之聲,想必歹人必是用了詭術,或者是用藉助某種聲音來掩蓋了他那原本的動靜。”紫衣女子沉聲道:“四妹,出去看看。”

    “是。”另一名面容姣好,腰側佩着雙劍的少女掠到窗外,四下環視了一圈,看向不遠處的屋檐。

    屋檐上站着一名男子。

    膚色與衣衫皆是詭異的瑩白,手持鑼鼓,在漸起的晨霧之中,就像是飄蕩的鬼魅一般。少女纔剛剛拔出劍,就發現那白色的鬼影竟一點一點地消失在了初起的旭光之中。

    “奈何橋?陰差?他沒死?”少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旭日初昇。

    暮淮王府。

    客房之中,蕭皓琛正在悠哉悠哉地飲茶。

    雖然提出來此一敘的是他,可自從來到這裏並將慕容皓月安置妥當後,他就對着茶盞閒坐了半夜,連半句話都沒有說。坐在他對邊的言靜臣同樣也是一言不發,給他添了一杯又一杯,時不時就朝躺在牀上的慕容皓月看上幾眼。

    直到月落晨起時,蕭皓琛才放下了茶杯,一臉滿足地說道:“好茶,真是好茶啊。”

    見蕭皓琛終於開口說話,言靜臣就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同時心底也升起了幾分異樣。武當山有八仙觀茶場,盛產名茶,放眼整個九州也是極具盛名。蕭皓琛身爲武當掌教,好茶必定也喝過不少,怎會對這就連金陵百姓家都喝得起的梅雪粗茶有興趣?

    蕭皓琛長舒了一口氣,晃了晃腦袋,“茶本凡品,好在府邸福祉盈門,紫氣東來,給這無滋無味的茶,平添了些許仙氣啊。”

    “什麼意思?”言靜臣有些疑惑,不明白他爲何會在這大早上的忽然誇讚起這府邸的風水。

    “貧道的到來,難道還不令此間王府蓬蓽生輝嘛?”蕭皓琛臉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似乎對這位王爺的遲鈍頗爲無奈,“來山上的那些香客,都巴不得求着貧道去他們家中造訪。”

    言靜臣卻也不敢多言,“道長說得是。”

    “喝了一晚上的茶,可真是累啊。”蕭皓琛舒展了一下筋骨,手不經意間碰到了放在腳邊的紫霄雷匣。

    “昨夜之事,言某謝過掌教了。”言靜臣立即會意,急忙致謝。

    蕭皓琛假裝疑惑,“謝?謝什麼?”

    言靜臣一愣,“自然是謝你救出慕容。”

    “我師兄御劍之術堪稱無雙,乃是我武當教等了百年纔等到的奇才,更繼承了這劍匣之首紫霄,江湖上能勝過他的已然不多了,能夠危及他性命的更是寥寥無幾。我救出他?王爺怕不是在說笑?”蕭皓琛故作高深地嘆了口氣。

    言靜臣啞然,“蕭掌教說得是。”

    蕭皓琛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不過王爺應該也知道,若是貧道沒能及時趕到那兒,以師兄那拗木頭勁,哪怕是缺了胳膊少了腿,也會執意要登樓吧。”

    “若是慕容,必會如此。”言靜臣搖頭。

    “不僅如此。”蕭皓琛忽然手擡在左胸前,併攏的雙指忽然張開,“他的心,也會碎的啊。”

    言靜臣微微一怔。

    他未嘗不知,若是慕容順利登樓,必定會見到那個女子。

    已逝去的摯愛忽然出現在了面前,卻忘記了從前所有的記憶。

    這樣的相見,遠不如不見。

    言靜臣喝了口茶,“說條件吧。”

    蕭皓琛惑道:“哦?條件?”

    “掌教來言某府上,總不會是來敘舊的。”言靜臣平靜說道,“因爲你我之間,無舊可敘。”

    “看來你遠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也省的我再拐彎抹角了。”蕭皓琛笑了笑,“不知,《天極清樂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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