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採芸苦笑一聲,袖中匕首卻沒有落下,輕聲喚道:“公子。”
任韶華沉聲道:“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說來也是卑鄙,羽那小傢伙與我多年未見了,我便是利用了她的純真得以混入的。不過是小把戲罷了。”妃採芸答道:“但請公子放心,她現在很安全。”
任韶華目光變得陰冷,“那請你回答我,洛飛羽這一去,安全麼?”
妃採芸怔了怔,避開了他的目光。
“迎接飛羽的到底是凌劍秋的戰局,還是莫問東爲他準備的死局。”任韶華輕搖摺扇,似是想搖去自己不知不覺已透露出來的殺氣。
妃採芸輕聲道:“莫問東若想要一人死,那人就必死無疑。我一年前在泉都時,就曾勸洛公子勿要前往洛陽,事態發展到今日之勢,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任韶華輕嘆一口氣,作勢就想躍舟而起。
可妃採芸將匕首穩穩停在了他的咽喉上,若是任韶華再踏前一步,便要被割下頭顱。
“爲什麼。”任韶華不得已停下了腳步,“爲什麼要效忠於莫問東。”
“我並不是在忠於莫問東,而是在忠於自己的執念罷了。”妃採芸猛地收回匕首,橫在了自己的咽喉上,“我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以最小的代價,來解決這一切。”
任韶華鳳眼微微眯起,“你很會利用我的弱點。”
洛神小村。
“族長!族長!”一名洛神族人匆匆而來,打斷了洛夜辭與公孫詩瀲的交談。
洛夜辭轉身:“何事?”
“剛剛有人看到,洛問帶着洛飛羽和任韶華離村而去了!”
洛夜辭眉頭皺起。
公孫詩瀲一頭霧水,“他們出去做什麼?”
這時,一個孩童跌跌晃晃走了進來,似是還帶着殘餘的醉意。他先是在房內掃視一圈,然後對着公孫詩瀲說道:“有看到飛羽那傢伙嗎?說好要陪我喝到天亮,自己就沒影了,是在哪個地方醉死過去了嗎?哈哈哈。”
前來報信的洛神族人滿眼恐慌,洛夜辭和公孫詩瀲心中也都是驀然一沉。
因爲這個人,就是洛問。
洛問也是被她們的反應嚇了一跳,“發生啥了?那小子不會真喝出什麼毛病了吧?”
公孫詩瀲一個箭步,掠出了房外。
洛夜辭急道:“洛問,快跟上公孫樓主,在黎明尚未結束之前,將她送出蜃樓!”
斷清河畔。
任韶華繼續問道:“莫問東對我們,究竟瞭解有多少。”
“別人的弱點我不清楚,可唯有公子,我不需要通過莫問東。”妃採芸輕聲道:“我既見過公子的風光,也已見過公子的頹唐,公子的一切我都已記在心裏。”
“難怪有人說,世間最可怕的事,莫過於曾經的摯友變爲勁敵。身爲對手,她會比別人更清楚你的弱點。”任韶華嘆了口氣。
任韶華輕嘆道:“可你選擇了將洛飛羽置於死地,便是在與我爲敵。”
“既然如此,那我便以死謝罪。”妃採芸加重了腕處的力道,想要將匕首劃過自己的咽喉。任韶華沒有阻攔,只是靜靜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就在此時,一柄長劍拂河而來,不僅將妃採芸手中的匕首打回了袖間,並取代了匕首抵在了她的咽喉上。有另一葉小舟渡河而來,上邊站着洛夜辭和洛問,而公孫詩瀲則已來到了任韶華他們所在的小舟上。
“公孫樓主。”任韶華微微垂首。
公孫詩瀲擡着絳陌:“洛飛羽呢?”
“莫問東以凌劍秋之約引他出蜃樓,想必此刻死局已現。”任韶華點下了妃採芸身上的幾處穴位,令她無法動彈,“我們必須要在半路上截下他!”
洛夜辭瞳孔微微縮緊。
公孫詩瀲秀眉一蹙。
她們心中都有了一個極爲可怕的猜測。
將身爲洛神族人的洛飛羽引去仙冢,再在以洛飛羽性命爲祭,進而喚醒那沉眠在仙冢之中的樓蘭。
洛飛羽這一去,迎接他的不僅是死局,還繫於一段往事恩怨。
莫問東要利用這段往日恩怨,來達到什麼目的?
公孫詩瀲收起絳陌,一躍而起,“走!”
洛夜辭沒能站穩,癱倒在了舟間。她像是失了魂一般,低頭看着湖中的倒影。
“這條河除了情以外,又斷了什麼?”
“夜辭,那條河什麼都可以斷,卻唯獨斷不了情。”一身銀衣的莫問東行走在沙漠間,迎着風沙,遠遠看着越來越近的目的地,“因爲這世間萬事,除情外。”
“皆可斷。”
仙冢外十里處。
無名垣。
唐雲影帶領着數十名絕息堂弟子,以及龍吟劍派少掌門龍吞海守在這裏。
龍吞海冷冷道:“爲何奈何橋那羣殺手遲遲未到?”
心知此事緣由的唐雲影默然不語,只是看着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
莫問東沉聲道:“都來了。”
龍吞海皺眉:“奈何橋的人還沒有到。”
“奈何橋的人到沒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該到的人,也來了。”莫問東幽幽看了唐雲影一眼。
龍吞海微微一愣,但很快背後就感到了一陣寒意。他急忙旋身擡劍,卻有一道攜着劍氣的身影更快一步劃過了他的手筋。龍吞海慘叫一聲後甩棄了長劍,隨後滿眼怨毒地看着那個剛剛落地的長袍身影。
“凌師弟。”莫問東眯眼看着龍吞海雙手上的劍痕,若有所思。
“龍吟劍仙當年留下的驚世風骨早已不復存在了。莫先生又何必讓此等傲骨在一個廢物的手上得以延續。”凌劍秋將劍緩緩歸鞘。
莫問東本已做出了出手相救的動作,卻在凌劍秋說出這話後有上了那麼一剎那的遲疑。
就是這剎那的遲疑間,劍已入鞘。
龍吞海的手脈上,頓時就崩出了血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