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761章 亂世(2)
    這個傳說從始至終便沒有留下任何人證或者物證,連發生的年代都不詳。不過有些契丹人堅定的相信着這個傳說,並且以那羣少林僧兵作爲證據。

    事實的真相是如何當然沒人瞭解,而那名曾經被譽爲戰無不勝的和尚,也在一次大戰後失去了蹤影,契丹軍既沒有抓到他,也沒有發現他的屍體。

    不過在那個和尚失蹤之後,契丹軍營中卻出現了另一個奇怪的傳聞。那便是趙國軍隊已經從少林寺中取得了那份絕世武功的抄本,打算以此培養出戰鬥力超高的士兵,一舉反攻契丹。

    這也是爲什麼如今契丹軍隊在戰場上看見僧兵,反應這麼大的原因。

    話又說回如海,只見他一人衝在軍隊的最前方,雖然身上並沒有背上旗子,像那個傳說中戰無不勝的人那般,可他的背影在所有趙軍與契丹軍中彷彿已經成爲了那個曾經叱吒戰場的人,所有人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揮舞着隨處可見的木棍,就這麼在大軍之中通行無阻的穿梭,卻沒有一人敢出手攻擊。

    揮舞着木棍護身的如海一開始也許還有些忌憚,可一陣子後見竟然無人敢上前迎戰,逐漸帶着一小羣趙國兵馬,殺出了一條缺口,小幅度的破解了敵人的陣型。

    隨着他越來越靠近普宗,他也逐漸看清了普宗在戰場上的作爲。

    就像那天一樣,他提着軍刀,毫無猶豫的砍殺一切阻擋在他前方的事物,只是對象從契丹人,變成了與他同一國家、血脈的人民。

    如海看着他的每一個動作,就象是那天一樣。

    後他朝着他的方向,喊道:“不要再殺人了,師兄!我們承受的苦難,不要在讓衆生也經歷了!”

    他的話清晰的傳入了普宗的耳中,在如海的注視下,那人緩緩回過了頭。

    如海的叫喚聲的確傳進了普宗的耳裏,連帶着周邊正在奮戰的趙章也注意到瞭如海不尋常的舉動,大喊。

    “不要再與他多說了,他不會聽你的!”

    趙章的聲音自然也傳入了普宗耳中,不過他並沒有理會趙章,而是看向瞭如海,用着十分輕蔑的口吻說道。

    “既然上了戰場,還想要當好人,還想要不殺人嗎?”

    如海當然明白他所說的是什麼,然而他並沒有因此換下他手中的武器,他仍然仍憑藉的那在軍隊中顯得十分突兀的木棍,不斷掃開敵軍向普宗前進。

    “我不會放棄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改變信念!”

    普宗不瞭解如海這邊所說的信念具體指的就竟是什麼,不過他看向那對堅定且清澈的眼眸,毫不懷疑如海抱着失去性命的覺悟,就爲了守護心中的價值。

    這個從前自己認爲只是一個孩子的小師弟,好似一夕之間長大了,並且大得足以在這個亂世之中生存下去,保護自己與那些重要的人……除了自己。普宗毫不懷疑如海能夠保護所有他觸手可及的人們,哪怕那些人是敵人。

    如海固然有着常人所不能比擬的決心與勇氣,可他的身體畢竟還是與一般人無異,是肉做的。

    契丹兵的恐懼逐漸散去後,開始有一波波的人朝如海撲去。他們手中揮舞着軍刀,鋒利得能將鎧甲都砍出裂紋。可奇怪的是,他們的刀鋒砍在如海的木棍上,卻沒有將之砍斷,不僅沒有砍斷,連分毫損傷都沒有。

    圍在如海身邊的契丹士兵見了無不又是一陣驚駭,然而他們的刀一但被木棍擋住,下一秒很快就會被如海往腋下一個側踢,將他們遠遠的踢飛出去。

    出腳的力道之猛,不只將人踢出了好幾步遠,甚至還有些人被踢退時撞到了後面衝上來的其他士兵,兩人同時跌坐到了地上。

    當然那些直接被踢中的士兵們絕大多數都痛的昏過去了,只有少部分掙扎着在地上滾動,然後有些會被不斷向前的其他士兵踩踏過去,有些運氣比較好的會被同伴們拖回後方。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輕易地就可以被打發。這當中也有些人閃過了如海踢來的那一腳,再次掄起軍刀向他發動攻擊。

    那些人看準瞭如海各種空隙,如同一隻只刁鑽狡猾的蛇般,每每在如海分神對付其他人之時,他們就會出奇不意的從四面八方攻來。如此幾番下來,縱然如海再能打,身上也不免出現大大小小許多的傷口。

    即使如此,如海卻仍然沒有退去。他仍舊一步步走向普宗所在之處,象是不曾感覺到身上那些傷口的疼痛一般。

    這氣勢讓普宗着實震驚了,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被如海的氣勢震懾了。他一直對這個比自己小的師弟十分費解。明明不久之前還是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爲什麼會忽然象是變了一個人般,讓自己都感到害怕。

    難以否認的,此刻正與趙章對峙的普宗竟然對向自己靠近的如海有些害怕,而且他甚至因爲這個原因,產生了避戰的念頭。

    不過身在戰場之中的普宗並不能順應自己的念頭動作,所以無論他有再多想法,以只能停留在腦海之中。

    趙章的馬匹被其他將領們包圍着衝鋒,而下馬的普宗則是一個人單槍馬的用軍刀殺開一條血路。隨着雙方的靠近,趙章與普宗兩人終於正面對上了!

    兩人一到互相的攻擊範圍內,趙章便立刻喊道:“你把我妹妹帶到哪裏去了?快還給我!”

    普宗聽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想知道妹妹的下落啊?求我啊。如果你現在讓所有士兵停止反抗,乖乖投降,我可以考慮告訴你妹妹的下落。”

    趙章簡直氣得發抖,他的面上罩了一層寒霜,雙眼死盯着普宗,彷彿恨不得用目光將之殺死一般。

    “你不要忘了自己是哪國人,賣國求榮,簡直不配做人!”

    普宗聽了趙章這麼說,嘴角咧起的幅度更大了,彷彿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來。

    “你說我賣國求榮,怎麼不提朝廷濫殺無辜呢?這種國家,根本不配存在,我就是要推翻這種腐敗無能的朝廷,讓你們也嚐嚐我受過的痛苦!”

    兩人如此你來我往一番後,總算是掄起武器,短兵相接。趙章在馬上,因爲戰馬高大,佔了至高點的優勢,一槍來的又快又急,往普宗的胸前刺去。

    而普宗之所以下馬也並不是爲了逞英雄,是因爲他不熟悉馬戰,反而在陸地上更方便靈活閃躲。所以趙章即使佔據了高處的優勢,這一槍卻並沒有刺中普宗,相反的,還被普宗一的旋身反手砍斷了槍頭。

    護衛在趙章身旁的蕭問之見狀,驚駭得臉色發青,趕緊將自己手中的長槍遞給了趙章,並說:“快掉頭。你打不過他。”

    這句當然也傳入了普宗耳中,“打不過我就想跑,趙將軍不過如此!”

    趙章接過蕭問之遞來的長槍,咬牙切齒道:“今日若不抓住普宗,我如何向父親交代?”

    蕭問之明白他所說的是趙燕之事,其實他心中又何嘗不着急擔心呢?可是在情感面前,蕭問之優先想到的是國家安危。他永遠記得自己的父親離開家的那天,那一臉憂心的神色,還有他對自己說,總要有人挺身而出,去保衛國家。

    然後父親再也沒有回來。

    雖然他因此失去了父親,可蕭問之卻從來沒有怪過父親,也從來不曾質疑過父親當時決定從軍的意志。

    這個世界上弱小的人太多了,如果自己與父親這等習武之人都還不能挺身而出保護他們,那還有誰願意爲這個國家拋棄性命,還能期待誰去抵禦外族,保護家園呢?

    蕭問之從來不認爲父親的決定是錯的,即使賠上了性命。蕭問之也從來不懷疑自己投身燕王底下,即使確實因此迫害了一些武林中人,可最終只要能結束戰爭,還給百姓一個安穩太平的生活,蕭問之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即使自己多麼想不顧一切,現在就衝上去抓住普宗問個清楚,那怕他知道自己也許打不贏普宗,也好過現在這種情況。

    不過到底,蕭問之沒有這麼做。他聽着趙章咬牙切齒的語調,聽着普宗嘲諷的冷笑,那煎熬內心卻突然平靜下來。

    只見他沒有任何遲疑的下馬,調轉趙章身下所騎的的馬,並且在他的馬腿上拍了一下,那馬匹十分靈性,就象是懂了蕭問之的意思,邁起四蹄,向戰線後方奔去。

    馬匹一路奔走,剩下蕭問之一人留在原地,朝着其他也騎在馬上的將領們喊:“千萬保護好將軍。”

    馬匹上趙章向後回望,不斷扯着手上的繮繩,卻怎麼也止不住馬兒奔跑的腳步,他忙喊道:“如果連我都救不了趙燕,還有誰能救他?師傅,你爲什麼要阻止我?”

    蕭問之面向着普宗,周圍響起紛亂的馬蹄聲,他知道那是趙章身邊的將領們追隨主將離開了,他沒有看到那些人的神情,自然也沒有見到趙章看向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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