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809章 俠客隱(32)
    文之隱感受到若雨的眼光飄過,心道:“你在想甚麼呢?反正你是不可能知道,我當時是如何過這些水道的罷,還有在那之後,竟然……”想着想着,昔日的畫面又逐漸清晰……

    若雨遭擒那日,文之隱本來一如往常的擦拭着店裏的兵器,突聽得外頭有人驚聲尖叫,好奇心趨使之下出門一望,恰好見着馮牛將若雨帶走。他替若雨畫過旗子,自然認得她,心道:“這人要將她帶至何處?”於是匆匆將店門關上,攜了些必要之物,沿路追了下去。出了市鎮,卻見馮牛上了坐騎,心道:“路遙知馬力,我且追下去再說。”於是運起輕功,小心翼翼地追了下去。

    不料馮牛腿下的那匹座騎乃是足赤教中數一數二的良駒,而文之隱那時的輕功又無現下高明,竟爾距二人愈來愈遠,終於看不見一點蹤跡。

    文之隱心道:“好罷,我知馬力了,顯然比我強上許多。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總得弄一匹坐騎來,不然我會先累死在路上。”想起向西十里外有個市鎮,便往那方向走了過去。這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走到鎮上,恰是傍晚時分。卻見大路之上,前頭正有一個農夫裝束的人牽了兩匹駿馬,左顧右盼,似是急欲尋找買家。

    文之隱心中暗道:“天助我也!”走上前去,問道:“這位大哥,你爲何要賣馬?”那人朝他身上打量一會,搖搖手道:“這馬不是要賣的!我適才來這鎮上買些東西,從店裏出來的時候,這兩匹馬迎面衝了過來,還好我素來熟習馬性,才把這馬停了下來,在這裏等待馬主前來認領。”

    文之隱道:“原來如此,你心腸真好。”心道:“這下該怎麼辦纔好?又不能買這兩匹馬。”說着摸了摸那馬的鬃毛,讚道:“這馬真是駿物!要是我能買這馬兒多好!”

    那人微露鄙夷之色,道:“你買得起麼?”

    文之隱笑道:“別瞧不起我,我也是做生意的。”說着從腰間抽出一條金龍鞭,笑道:“這傢伙是純金的,不知道買得起麼?”

    那人見這金龍鞭金光閃閃,顯是純金無誤,再加上其約莫八尺的長度,一個拳頭般的粗細,不覺睜大了眼睛,顫聲道:“此話當真?”

    文之隱笑道:“當然是真的。”隨手將那金龍鞭纏回腰間。

    那人笑道:“那好極了!我告訴你,其實我家裏像這樣的馬兒也是不少,不如我賣你一匹如何?”

    文之隱奇道:“你家也有?”那人仰起頭來,神氣地笑道:“我告訴你,我可是全鎮最會養馬的,你莫看我農夫模樣,其實我光靠賣馬,就得以不愁喫穿了。現下養的三十八匹馬中,少說也有一二十匹稱得上神駿!”

    文之隱喜道:“太好了,大哥,我跟你買!”

    那賣馬人道:“那你在此處等我一會,我回我家牽匹馬來,你替我在此等候馬的失主。”

    文之隱笑道:“那好極了!真是謝謝你。不過咱們銀貨兩訖對罷!”

    那人嘿嘿一笑道:“當然,當然,別亂跑啊!”說着三步並兩步,自去遠了。

    等過一盞茶時分,卻不見那人回來,文之隱心中起疑,暗想:“幸好沒將金龍鞭給那人。如果那人當真是騙了我不回來,我便將這鞭子纏在一匹馬的頸上,牽另一匹離開罷!”摸出腰間金龍鞭揮來揮去,眼看着夕陽就要下山,市上人們紛紛離去,愈來愈覺孤單,心道:“我到底在這裏作甚呢?爲了救鄰居的一個女孩子,追到這裏,現下還要買馬繼續追下去?我說文之隱啊文之隱,你當真有這個能耐麼?”臉上微微一紅,思緒愈遊愈遠。

    突聽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叫道:“師哥,快過來,在那裏!”

    另一男子聲音應道:“找到了麼?”

    那一男一女便在說話之間奔到文之隱身前,女的看了看那兩匹馬,向同行的男子點點頭。那男子道:“小兄弟,你這馬哪裏來的?”

    文之隱看看眼前兩人,男的二十五六歲,濃眉大眼,身材壯碩,女的二十歲上下,看上去頗爲文靜,兩人腰間都繫了一柄長劍,應道:“聽說是這馬在街上亂奔,有一個人把牠們攔下,要我在此幫他等待失主。”

    那男女二人對望了一眼,女的又向馬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起,低聲道:“錯不了,是我們的。”

    那男子倏地伸出右手,扼住文之隱的脖子,厲聲道:“你爲甚麼說謊?”文之隱萬料不到他會突然動手,登時被扼住了呼吸,斷斷續續的道:“我沒……說謊,有話……好說,先……別……動粗。”

    那女子低聲道:“這人看起來武功不高,或許他也是被人騙了。”

    那男子便改抓爲擲,將文之隱投在地上,喝道:“你快給我從實招來,若有半句虛言,我立刻要了你的小命!”

    文之隱大是不悅,心道:“攪得我好像犯人似的,居然還敢說我武功不高,我不說又怎樣?”但想此際若是隨便惹怒對方,便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於是拍拍塵土,站起身來,淡淡道:“二位先別動粗,我雖然是武藝不高,但也不是打誑之輩。好比我知道你的腰間,是一柄純鋼利劍,這等劍頗爲尋常,任何兵器鋪都會賣,沒甚麼好提的;不過你師妹腰間那柄劍,應該是名劍秋屏,費了不少心血纔在開封府一家兵器鋪里弄到的罷!”

    這一番話說過去,兩人對望了一眼,面面相覷,心中都想:“不料他在一瞥眼間,就知道了咱們兵器的來歷。”

    原來這二人男的名作陸磊,女的名喚許光儀,二人同在許光儀之父許景所執掌的“一炎門”下學藝,那秋屏寶劍便是許景特地給女兒的十八歲生辰禮物,也真如文之隱所說,是在開封的兵器鋪高價購得。不過“一炎門”在江湖上已經沒落,許景也僅有陸磊和獨生女兒兩名徒弟,是以文之隱絲毫猜不出他二人的師承來歷。

    文之隱鑑貌辨色,心知自己所說的完全正確,心頭大喜:“我也沒甚麼長才,好歹是給他們一點下馬威。”心想目的既得,該給人點臺階下,於是微笑道:“二位不必驚惶,小子正是賣兵器的,是以對此特別瞭解。敢問這兩匹馬是二位的麼?”

    許光儀道:“是的。方纔我同師哥在另一個市鎮的客店用晚飯,不想喫完出店,馬便被人偷了。我們發現時就已晚了,沒想到居然能在此尋見。小女子先謝過了。”

    文之隱聽她談吐有理,心道:“這女的如此可親,不似另一人只會動粗,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不料念頭方過,陸磊便接着道:“適才動粗是我的錯,想來這其中定是有甚麼誤會,還請小兄弟爲我們說明。”

    文之隱心中暗笑:“好啊,原來不是個莽夫,是個只看心上人臉色辦事的傢伙。”微笑道:“大哥不用介意。依我之見呢,我應該是被人騙了,纔來看着你們這兩匹馬。”說着將自己與適才那人的對話轉述了一遍,解釋道:“我想他本來是想偷你二位的馬賣了,看到我來攀談時,卻想我穿着樸素,起不了高價錢,便撒謊想趕我離開。不料後來我亮出金龍鞭,他才後悔謊說得早了,於是吹說甚麼自己很會養馬,要騙我鞭子,可惜呢我跟他講甚麼銀貨兩訖,他無法得逞,便索性不回來了,還讓偷馬的罪名落到我身上。”

    許光儀嘆道:“想必便是如此了。真抱歉適才誤會你。”

    文之隱笑道:“別介意。兩位還要趕路罷,還請快將馬牽去罷!”

    陸磊道:“是啊,可是這樣你怎麼辦,你不是也正要一匹馬麼?”說着向許光儀望了一眼,眼中滿是殷切之意,許光儀會意,臉上一紅,終於微微的點了點頭。

    陸磊大喜,道:“小兄弟,我的馬便給你罷。”

    文之隱道:“這怎麼行呢?”

    陸磊向他眨眨眼,笑道:“這是我的一番好意,你便收下罷!”

    文之隱如何不知他本意乃是與心上人共乘一騎,笑道:“既然大哥如此殷勤,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這條金龍鞭呢,還請二位收下,就當是我向你二人買馬罷!”

    陸磊笑道:“人說出外靠朋友,你不必客氣,儘管拿去用罷!”顯然是想回報文之隱的知趣。

    文之隱不欲貪他便宜,笑道:“不如這樣罷,金龍鞭就當暫放在你二位那裏,如果有緣再見的話,你們再將鞭子還我不遲。”

    陸磊笑道:“好,便是這樣。”轉頭向許光儀道:“師妹,我可以請這位小兄弟喫飯麼?”

    許光儀一心嬌羞,輕聲道:“隨你便罷。”

    陸磊大喜,正待開言,卻聽文之隱搶先道:“不必費心了,二位適才已經喫過飯了,不是麼?”

    陸磊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嘛,咱哥兒倆喝一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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