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927章 俠客隱(149)
    祁夏清笑道:“他要來找我報仇?幹甚麼?我又沒搶成他的女人。”說着斂起笑意,道:“不過要是連丐幫也跟我們槓上,這事情只怕難辦……好,你跟我到我房間來,等白銀使進來,你再出去,順便叫廖捷、陶猛一盞茶時分後過來找我,然後召集那天你所率領的剩下十二名高手待命,我之後會再叫人傳你。”那日與楊少恆激斗的十五人之中,除卻一人鐵槍穿胸、一人遭徐寧弓箭射中當場身亡之外,餘下十三人連同馮牛在內,穴道解開亦或幾日修養之後都已恢復如常,依然留在足赤宮中。馮牛應道:“是。”祁夏清笑道:“走罷。”

    路上,祁夏清又問:“赤銅使,廖捷和陶猛這二個人,你怎麼看?”馮牛道:“甚麼意思?”祁夏清嘴邊閃過一道詭密的微笑,道:“這二人能不能託付大事?”馮牛道:“教主識人之能遠非屬下所及,屬下亦不敢妄論。”祁夏清笑道:“你就老老實實的說罷,拿捏分寸本是你的拿手本事,這幾日和他們同行數日,你定有看出一些心得,我不在意你擔心得罪人而有所保留。”

    馮牛微一沉吟,道:“廖兄陶兄辦事奮勇當先,屬下也是十分欽佩,他們感於教主知遇之恩,教主大可委以重任。只是他二人跟隨教主時間較短,可能需要教主加意獎賜,且他二人目前於教主乃至四使之外之人無意交往,許多弟兄可能對他二人較不服氣。”祁夏清笑道:“好,我明白了。”

    二人徐徐走到祁夏清居室之前,祁夏清見白銀使已而等在門前,道:“去罷。”馮牛一拱手,當即退下。祁夏清笑道:“白銀使,進來罷。”白銀使實在不知教主傳他所爲何事,戰戰兢兢地應道:“是。”

    祁夏清道:“把門帶上。”白銀使道:“是。”祁夏清笑道:“別這麼緊張嘛!我有這麼令人害怕嗎?還是說,你有甚麼虧心事瞞着我?”白銀使連忙跪下,叩首道:“屬下萬不敢有一事隱瞞教主。”祁夏清笑道:“起來罷!我召你來此,是要跟你補上我的歉意的。先幾日我龍妹的親眷闖進宮來,若不是有你和你手下當先阻攔,怎麼能讓赤銅使他們將他打得重傷?嘿,馮牛率領十四名高手,居然還攔他不下,我倒該好好懲處。不過這不是重點。這幾日我母親出宮,我較忙碌,一直未曾賞你。”說着摸出一顆較彈珠略大的白色藥丸,笑道:“這顆“五光丸”就賞了你罷。”

    白銀使聽教主竟反要獎賞自己,心頭一喜,暗道:“我放走那二人之事,教主居然沒有看出機關。嗯,他直斥馮牛之名,顯然對他頗不滿意,想是如此,教主纔沒發現其實我也有過。”這心思一轉即過,眼見教主賜藥,連忙又磕下頭去,道:“屬下之功全因教主洪福齊天而來,實不敢據此領取教主賞賜。”

    祁夏清笑道:“很好!你把頭擡起來,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白銀使依言擡頭,道:“屬下之功全因教主洪福齊天而來……”說着忽覺喉頭一哽,卻是祁夏清伸指一彈,將藥丸直接彈入他的口中。祁夏清笑道:“你不敢領,我偏要賞你此藥,來,喝杯水罷。”說着舉起手邊一個杯子一抖,杯中水線直直飆入白銀使口中,將藥丸用力衝了下去。白銀使受寵若驚,待得將水吞下,又是叩頭謝道:“謝教主恩典。”

    祁夏清微微冷笑,道:“你爲本教立功,何必如此恭謹?站起來。”白銀使忽覺祁夏清口氣似有所變,一時未及明白,只覺一顆心怦怦而跳,站起身來,又道:“謝教主恩典。”

    祁夏清笑道:“白銀使,聽說你以前是名讀書人,我方纔想起了《論語》上的一個句子,一時記不起它下面是甚麼,你幫我想想看。”白銀使道:“是。”祁夏清眉毛一揚,道:““巧言令色”,下面是接哪三個字?”白銀使不假思索的答道:“鮮矣仁。”

    祁夏清冷笑道:“白銀使,你覺得你有多少仁呢?”

    白銀使一聽,只覺一股涼意直通到背脊,連忙跪下,道:“屬……屬下決不敢巧言令色……請……請教主恕罪。”祁夏清道:“在我足赤宮裏每一個人,看到我給解藥,哪一個不是喜出望外?你爲吹牛拍馬,屢有違心之論,當我看不出來麼?”白銀使唯唯應道:“屬下言語全是真心真意,不敢……不敢欺瞞教主。”

    祁夏清道:“好罷!你既然敢說你言語全是真心真意,你再告訴我一遍,先前,闖入你白銀門的那個傢伙,是怎麼出去的?”白銀使聽教主口氣略松,忙道:“屬下不敢欺瞞教主,事實便如屬下之前所述。”

    祁夏清喝道:“還敢瞞我?那傢伙武藝之高,一舉手間就能制住赤銅使,你難道有本事在全心阻攔他之下毫髮無傷?那金板機括如此機密,全教上下只有我和你們四使共五個人知曉,你竟還敢騙我是那傢伙自己不小心碰上金板機括?你自號聰明,又坐擁白銀門下所有教衆,難道當真沒一點辦法困住那人?嘿,要不是那姓文的小子蠢到親手把他打個半死不活,我們足赤教這次全要栽在他的手裏,就因爲你一個人的貪生怕死!你犯錯如此之重,卻不知悔改,還妄想瞞我,當我祁夏清是這般愚蠢之人嗎?哼,我知道你見我沒派你出去護我母親,已經擔心我在疑你,所以我才直接將毒藥灌入你的嘴裏,現在,你還有甚麼話好說?”

    白銀使嚇得魂不附體,連忙叩頭道:“屬……屬下無話可答……只……只求教主饒……饒小人一條小命……”祁夏清冷笑道:“我早知道你會要我饒你性命。我之所以現在才動你,是因爲還沒找到適合的接替人選,但現在已經有了,哼哼,我要你寫一張紙,言自己命不久長,推薦這二人中的任一人接任,並寫明這二人如何能幹,好讓你門下無一人異議。”白銀使道:“是……是指廖捷和陶猛二人?”祁夏清道:“不錯。寫得好,我就饒你一命。”白銀使心知無論如何祁夏清必拔己位,連忙點頭如搗蒜的答應,當下筆走龍蛇,憑藉自身文采,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文章頌讚廖捷和陶猛二人,恭謹呈給祁夏清。

    白銀使跪在地上,不斷偷眼去瞧祁夏清臉色,只見他雙目含笑,臉現得色,知他如此得意神情素非作僞,暗暗鬆了一口氣。祁夏清看了許久,將紙折起收入懷中,道:“起來罷。”白銀使大喜,叩道:“多謝教主饒命之恩。”祁夏清笑道:“我可沒說要饒你性命。”白銀使大驚,笑容登時凍結臉上,顫聲道:“可……可是哪裏寫得不好?”祁夏清笑道:“有一處不好。”白銀使忙道:“敢問是哪一處?”祁夏清笑道:“寫的人人品不好!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我給你的毒藥三天後自會發作,而這三日之中,全身會有毒蛇咬齧之痛,一個時辰痛過一個時辰。如果你不想遭受如此痛楚,只有一個方法。”白銀使忙問:“甚麼方法?”祁夏清笑道:“現在,立刻在我面前自刎!”

    白銀使一聽,只覺全身上下瞬間結成了千年化石,再無一點溫度。隔了好半晌,才緩緩拿出了自己慣用的銀扇,顫抖着手,把扇子一點一點朝自己頸子靠近。祁夏清獰笑道:“連死都這麼不爽快!”伸手捉住他的右手,運上內力,猛力一揮,白銀使登時“自殺”身亡。

    祁夏清朝自己身上望望,看是沒沾上一點血跡,微微一笑,坐在牀上略休片刻,便聞敲門聲響,知是廖陶二人到來,便道:“門沒鎖,進來罷。”門外廖捷陶猛應道:“是。”當即推門而入,一進門,赫見白銀使之屍躺在地上,俱是大喫一驚。

    祁夏清嘆了一口氣,緩緩從牀上站起,黯然道:“我聽聞白銀使這幾日身體微恙,特地傳他至此略表關心,沒想到他竟說是先前揹我,良心難安,才致身心不適。”陶猛驚道:“聖使背了教主?哪有此事?”祁夏清嘆道:“他說自己受不過敵人威脅,放人離開,事後想起常常良心不安,於是……給我一封遺書之後當即自刎,我要阻止,卻也不及。唉!白銀使忠於我教一生,這點小事倒可從寬處理,誰想得到,他竟然因此選擇離世。”

    陶猛聞言亦覺黯然,廖捷心道:“那日瞧聖使與那人門邊相鬥時微露笑意,想來是我看錯無疑,聖使後來放人其實也和我們同樣無奈。”又聽祁夏清道:“他死後,我纔有餘裕一覽他的遺意,卻沒想到他和我同樣看中你們二位。”說着便將白銀使的“遺書”遞與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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