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着我們?”

    安予棠忽的一笑。

    那笑容高深莫測,令人脊背生寒。

    她等的就是這句話呢!

    “我爹,我兄長們皆有朝廷俸祿,何須要你們養?”

    “安景陽你有什麼臉說出這句話?”

    “我父兄上陣殺敵之際,你連本論語都背不清,如今官居幾品?纔有幾鬥?”

    “我父兄爲國報效,自有朝廷供養,你呢?”

    “碌碌無爲,草包一個,蠢貨一坨。”

    “無才無德,你倒是喫喝嫖賭,五毒俱全,竟有臉面在這裏吆喝?”

    “你要臉麼?”

    安予棠嗤笑,言詞清晰幽冷。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這般與我說話?”

    “且不說我諸位兄長康健時,你什麼都不是。”

    “如今,我是皇上與太后親封的嘉敏郡主,你見着我也要行一份大禮。”

    “忠義禮孝你可懂?”

    “竟敢直呼本郡主名諱?”

    “誰給你的膽子?!”

    她聲嚴厲色,威嚴霸氣外露。

    一時間前廳裏鴉雀無聲,三房的人都驚呆了,怔怔看着她。

    這……說話不帶喘的樣子,真的是有弱症嗎?

    “小妹,”安景聰回過神來,兩眼放出小星星,衝她豎起大拇指,“牛!”

    太爽了啊!

    不愧是他妹妹!

    這幾年二房的氣他早就受夠了!

    要不是爹孃每次都拿那點破棉絮樣兒的血緣親情阻撓他,他早就幾大嘴巴子伺候過去了!

    何須受這等鳥氣?!

    安父安母呆滯,上上下下打量愛女。

    這真的是他們那個患了弱症的女兒嗎?

    可這樣貌……絕對是親生的啊!

    安予棠本就沒想藏着掖着。

    這安景陽要衝上來當出頭鳥,她當然要殺雞儆猴!

    沒有封地的郡主又如何?

    冊封聖旨在這裏,雞毛也是令箭!

    有本事別慫啊!

    “你!”安景陽沒想到這養在外面十幾年的安予棠脾氣如此剛硬,一時間被懟得找不到說詞,反而還嚇得後退。

    “你什麼?叫郡主。”

    安予棠冷聲,目光威嚴,如刀子似的直射向他。

    “安予棠,你真會拿雞毛當令箭啊!你連封地都沒有……”

    安芙蓉看不得她這神氣模樣,尤其是這安予棠模樣竟長得這般好看!

    這張臉她看着就生氣。

    啪!

    安予棠一個箭步上前,反手一巴掌抽去!

    極其響亮的一巴掌。

    這什麼破芙蓉,臉皮比鐵板還硬?

    她手都麻了!

    安予棠心頭暗罵。

    “這巴掌,賞你對本郡主不敬之禮。”

    “再說一次,那就不是一巴掌了。”

    “沒有封地,有聖旨。”

    “你在懷疑聖旨,還是在質疑皇上太后?”

    她冷笑着盯着安芙蓉反問。

    這蠢貨真是不長記性,剛吃了大哥一記石子,轉眼就忘。

    “不知國公爺都是怎麼教育子女的?張嘴閉口就死咬着聖旨不放,難不成二叔也在質疑天子麼?”

    她微微側目,神情戲謔又有幾分囂張痞壞地盯着安秉承。

    安秉承打了個激靈,原地回神:“你休要胡說八道!”

    安予棠懶懶抻腰,環顧所有人的臉色。

    “既然今日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那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說了。”

    “府上無力照料我們大房這羣老弱病殘,我理解。”

    “不如這樣,分院別住。”

    “我父兄的朝廷俸祿依舊充數大庫房,每月我們一家也不向大庫房支用銀賬。”

    “喫穿衣物等,皆不向大庫房伸手。”

    “自然,我們大房日後賺多少,有多少,那都是我們自個兒的,與你等一概無關。”

    “這些御賜之物,也一併交給府中大庫房保管。”

    她懶懶說道。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分家。

    但她清楚,天武帝一定不准許的。

    那就分院別住,一個大門裏兩個府邸,井水不犯河水。

    表面看起來還是一家人,實際上和分家也沒什麼區別了。

    她這三個哥哥治病需要良好的環境,繼續住在跟大雜院似的院落裏,沒病也要鬧出病了。

    而且分開住,她有更大的空間,完全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繼續和二房住在一個屋檐下,只怕三天兩頭就找她不痛快。

    “棠兒!”

    安秉權夫婦當即明白過來,下意識開口。

    安予棠轉頭,衝他們眨了眨眼。

    “小棠有主張,讓她去做吧。”

    安景湛明白她的用意,出言提醒二老。

    他這個小妹,和他想象中的不同。

    “國公爺國公夫人,你們覺得呢?”

    “若覺得尚可,咱們就請大族長,還有各位長輩們來做個見證,立字據爲憑。”

    “父母在不分家,但祖父祖母早已故去。”

    “我父兄也有疾在身,這國公府瑣事繁多,他們也不能勝任。”

    “分院別住,我們就要西府和清園,修緝事宜也不需要你們勞心費力。”

    安予棠淡定解釋。

    國公府是先帝賞賜,面積很大,除了東府,還有西府和南院。

    西府面積最小,也不如東府和南院富麗堂皇。

    清園那邊有果園湖泊,環境宜人,只不過出府不便。

    清園前有一片竹林,路徑曲折,轎子馬車都不便通行。

    西府緊挨着清園,只隔了一個人工湖。

    要是分府別住了,只需要將西府和東府隔出一條小巷子,各自開一扇門即可。

    “且半年後我便及笄了,寧王入贅,只怕住在這大雜院,有失臉面。”

    “我倒是無妨,到時候皇上和太后怪罪輕慢了寧王,這罪責誰來擔着?”

    “修緝也需要時間,半年時間也是差不多。”

    安予棠補充,這才說到了讓夫婦二人不得不答應的由頭。

    安秉承夫婦二人面面相覷。

    呂氏兩眼放光,衝他擠眉弄眼,讓他趕緊答應。

    管着大房這一家,真是煩心死她了!

    如今他們自己提出來要分院別住,那就再好不過了!

    而且俸祿上繳,這些珍寶也能落入她手中,何樂而不爲?

    安秉承有些猶豫,他感覺事情沒這麼簡單。

    可呂氏生怕安予棠反悔,笑眯眯上前想拉她的手說體己話,但安予棠後退了兩步。

    “咳咳……我有癆症,二嬸嬸還是別離我太近。”

    說着她裝模作樣咳了兩聲。

    她剛纔說得那樣中氣十足,哪裏像有癆症的樣子?分明就是嫌棄。

    呂氏笑臉僵了僵,忍着胸口火氣說:“之前我也是這麼覺得的,西府和清園那邊環境好,最適合養病了。”

    “說不準你幾個哥哥的病能好起來呢?”

    “既然提出來了,我也把話說明白了,養着這麼大一個府邸,到處都要用錢。”

    “這樣,以後景湛的俸祿就不必上繳庫房了,你們也要喫喝。”

    安予棠看着她說得“通情達理”,不由冷笑。

    “二嬸嬸說得是。”她擡眼朝安秉承看去,“那就請二叔去請大組長和長輩們過來做個見證吧。”

    安秉承再不滿,這妻子的話已經說出來了,不能不作數。

    不過這樣也好,日後這大房出了什麼幺蛾子,與他們二房也無關,皇上自然也不會責怪到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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