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裏喃喃着，或者說是大叫着，喊着我的名字，我聽不見，他周圍的聲音傳播直接被山神給屏蔽掉了。
“靈囿，你醒過來了嗎？你恢復好了？”
“沒有。”
他聲音有些低沉，聽起來狀態不太好。
融合龍骨的過程被中斷了兩次，哪怕不能切身體會，我也能猜到他肯定不好受。
我想和他說一聲對不起，卻被另一股情緒堵住了。
我看見弟弟在流淚，小女孩兒也在哭，她被奶奶一直給抓着，指甲都要嵌進她稚嫩的手腕了。
“靈囿，我不想放棄！”
環顧四周。
所有人都盯着我，弟弟、奶奶、村長、山神……
一羣人都目不轉睛的看着我。
爲什麼要放棄？我突然意識到，我明明是一個性格那麼要強的人，這些年對家裏人是不是有些懦弱了？
“你終於開竅了。”
“靈囿，你聽見了？”
我有些驚詫，靈囿能感知到我的心神想法，這事我知道，只是以前不知道他能感受到什麼程度。
今天我知道了。
我在他面前毫無保留，什麼都能被看穿。
沒有理我，他繼續在說。
“九竅心是世間唯一，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開竅，你姥姥死的時候我就感覺快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小到我都快要聽不見了，“也是你姥姥出殯那天我找到了你，只是我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意外，對不起。”
“你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怔住了，我沒想到靈囿會說出這種話來，從一開始他明明就是在欺負我的。
“嘶…”
就在他剛剛說完那句話，我就感受到了渾身上下傳來了一股暖流。
這感覺就像是被泡在溫泉裏面一樣，那種全身毛孔都在擁抱溫暖的滋味讓我渾身發麻，聲音不由自主的從喉間發了出來。
“靈囿你對我做了什麼？”我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妙。
心裏空落落的。
每次出現這種感覺的時候，我身邊都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最近的一次是我姥姥去世。
這種感覺再次出現，我已經不敢去想象會發生什麼……
“靈囿！你在幹什麼？”
“停下！”
“聽見沒有！我讓你停下？！”
這段話我不是用心聲說出來的，我是直接用吼的，吼的破了音。
村長被我這反應給嚇到了，拍我奶奶肩膀，“你孫女這是怎麼了？發瘋了？”
“發瘋？死了最好！”
奶奶惡狠狠的眼神看向我這邊，眼裏的恨意一點都不加以掩飾。
“我的子鈺被他給害成了這副模樣！這種白眼狼留着有什麼用！”
村長臉色難看，“老太婆！我警告你，白邪不能殺！這是先生特別交代過的！”
“哼，你等你的先生來了再和我說這話。”
奶奶的話在我耳朵裏面顯得異常刺耳。
以前我怎麼忍受下來的？
我不知道。
我現在也沒功夫去管她，現在靈囿不理我，身上依然還是被暖洋包裹。
之前長時間帶着小女孩奔跑的疲倦已經一掃而空。
甚至，我感覺到了身體有用不完的力氣，還有那環繞在周圍一絲絲的，已經變得有些肉眼可見的‘氣‘。
村長和我說，裝作一副好心的樣子，我沒搭理他。
我奶奶也在說，咬牙切齒的，“死貨，你最好祈禱你弟弟今天沒事，不然你給我等着，我今天要把你皮扒了，掛在你姥姥的碑上！”
靈囿一直沒有理我。
我聽到奶奶這話，我氣的一股血氣都在往腦袋上面涌。
“你罵我就罵我，你不要牽扯到我姥姥！”
怒意就像是破門而出的悍匪，我氣的雙眼血紅。
“反了你了！白邪！你知不知道這麼多年誰養的你！”奶奶見我居然還敢頂嘴，居然從衣服裏面摸出來了一把短刀，“我把你養這麼大，就是讓你處心積慮謀害你弟弟的？”
“上次你跑了我就在想讓人去把你捉回來，沒想到你居然自己回來了。”
奶奶眼裏已經有了殺意，一把甩開村長想要阻攔她的手，拿着刀往我這裏走。
“你現在也知道了你弟弟是沒辦法出村的，這些年你在外面讀書，已經看夠了外面的世界了吧？總該讓子鈺也出去看看了吧？”
我靜靜的站在原地，感受着身上暖洋一點點消失，看她一步步朝我走來。
原本在一邊饒有興致看戲的山神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一隻黑貓趴在石頭上皺眉，這樣的畫面看起來異常滑稽。
“不對勁。”
“什麼……咳咳……什麼不對勁？”弟弟依然被它囚禁着，說出的話外面的人一句都聽不見，但外面的人說話他卻能聽的清清楚楚。
“你姐姐，變得不一樣了。”
“……”
當暖流消失之後，我發現我對周圍的感知突然就發生了變化。
山神說的話我聽見了。
甚至被他刻意屏蔽掉的，弟弟說的話我也聽見了。
奶奶距離我越來越近。
她快的一點都不合理，歲數都這麼大了，村長追都追不上她。
猙獰着嘴臉向我撲過來。
這一刻在我眼裏，她比變了模樣的張玉更醜陋，比槐村的那些腐爛了的屍體更令人作嘔。
我怎麼會是這種人的孫女！
我耳畔響起了靈囿的聲音，“你現在還想要討好她嗎？”
“討好？爲什麼？她配嗎？”
答案不假思索的就從我口中吐口而出。
靈囿笑了，聽起來笑的非常開心。
“白邪啊，你是世間唯一的九竅心，你是崑崙清境龍君的妻子！”
“我可能暫時沒有辦法帶你去崑崙成禮了，等我一段時間，你最近，要保護好自己啊。”
他的話說的莫名其妙。
沒有像以前那樣兇我了。
我卻聽的心裏很不舒服。
“靈囿！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你是不是把龍骨給我了？我不要！你不準走！我還沒找你算賬！”
“……”
奶奶猙笑着已經到了我的跟前。
“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賤女人，把你弟弟的龍骨交出來！”
她手裏的刀刀尖正對着的，就是我的心臟。
我厭惡的看着她徹底撕破臉皮的醜陋模樣，我一巴掌扇了過去。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