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羞辱,其實不需要用怎麼激烈的方式表達。

    譬如現在,平靜的對話當中,時淺的人格已經被包廂裏的所有人踩在了地上。

    許菡煙的表態,仿若一把軟刀子,在最後的時候,雪上加霜的給了時淺極重也猝不及防的一擊。

    “淺淺,你看,你看啊,廖凱是真的對你很上心。”

    許菡煙又一次開口,她的嘴角揚着讓時淺感覺到刺目的笑。

    “啪。”

    “啪。”

    很不和諧的閃光燈聲響起來,包廂內看熱鬧的旁觀者這會有好幾個都拿出了手機,紛紛對着時淺和廖凱拍起照片。

    知道自己被人拍照,時淺很快將視線落到那些拿着手機對着她的男女,她想說點什麼,可動了動脣,她清楚不論她說什麼都不會有人在意,不會有誰將她放在眼裏。

    她的話現在根本沒有任何分量。

    圈子擺在那,她目前是所有人中最悲催,最沒有權勢能力的那一個。

    低了低頭,閉起眼睛平復了兩秒鐘情緒,時淺將視線徑自看向包廂門口。

    她想離開,想立刻馬上跟這些人分開。

    今天她會跟着許菡煙進到這間包廂,這是她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只是想走,沒有那麼容易。

    剛剛邁出一步,她的手就被站在她身邊的許菡煙抓住了。

    “淺淺,你去哪?”

    “……”

    “真的別再矯情了,你再這樣,我跟你說真的,男人的耐心沒有那麼好的。”

    “……”

    時淺聽着許菡煙的話,眼睛裏情緒積澱,泛出幾許看清確認的冷然。

    果然,有些直覺的存在總歸是有理由的。

    對她落井下石,恐怕這纔是許菡煙的真實。

    “我是不是在矯情,你真的不知道麼?我身體不舒服,請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微挑了下眉,許菡煙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不舒服?哪不舒服啊?那讓廖凱送你回吧。”

    許菡煙伸手將茶几上扔着的鑰匙撿起來,跟着朝着廖凱打了個眼色。

    “廖凱,你還不快點跟淺淺一起回去。”

    “……”

    說完話,許菡煙把鑰匙用力的往時淺的手心裏塞。

    “走吧,我送你。”

    廖凱玩味的撩了撩脣,說話間手就往時淺的肩膀上勾。

    時淺開始有點被形勢推着走,很滑稽可笑的,明明她拒絕了,也從頭到尾拒絕的很明確,然而,廖凱和許菡煙似乎單方面的已經替她做了決定,並且他們之間還達成了共識。

    “我再說一遍,我不願意,我不可能同意,放手,誰都別碰我,你們聽不懂人話嗎?”

    “……”

    到了這一步,時淺也不想同許菡煙維持什麼表面和諧了。

    許菡煙明擺着是在害她,這份塑料姐妹情,還要不要,是不是撕破臉,早就變得不重要。

    “特麼的,我真是要噁心吐了。”

    “……”

    忽然一道很不客氣的咒罵響起來,緊跟着,一個之前就針對時淺的女人幾步走到廖凱身邊,擡手猛地就甩了時淺一個巴掌。

    “啪。”

    脆落的巴掌聲響的嚇人,時淺的嘴巴里一下就泛起了血的腥味。

    她的臉被扇偏過去,白皙的臉上紅色的五指印立馬腫起來,特別特別的扎眼。

    且不說這巴掌來的突然,就是時淺有意識到對方來者不善,她也沒辦法躲得開。

    許菡煙方纔抓着她的胳膊,讓她根本沒辦法躲,沒辦法動。

    “做婊子還立牌坊,都他麼的給你臉了,是不是?”

    “你看你矯情的那個逼樣,時淺,你以爲你是誰啊?現在你還是個什麼東西?落水狗都比你強,比你討人喜歡。”

    時淺臉上火辣辣的疼着,她小動作的用舌尖抵了抵被扇打的臉,一絲殷紅的血從她嘴角流下來。

    她想控制的,可她沒能控制的住。

    “廖凱,你也是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這麼一個殘花敗柳,你還要上趕着找她,天底下沒有女人了麼?”

    “你眼睛不好,那就去看看眼科,洗洗你的眼睛。”

    “……”

    靜了幾秒,在場的人似乎都有點懵了。

    擠兌,嘲諷是一回事,動手打人,那是又一回事。

    “說話就說話,你動什麼手?”

    眉心擰起來,廖凱的視線在時淺嘴角的鮮血上定了幾秒,而後語氣低沉的開口說着。

    “我就動手了,怎麼着?我就看不得你們這些男人將她一個被睡了幾年的破鞋當寶。”

    “我現在不止要自己動手,我還要你們所有人都來動手。”

    抱着肩膀高傲的笑着,再轉過頭,孟茜看着被她打了一巴掌的時淺滿眼的戲謔。

    “時淺,你不用看着我,你過去跟我沒什麼仇,我呢,就是單純的討厭你,看着你就噁心。”

    從包裏摸出一張支票,孟茜看着時淺,擡手將支票羞辱性的摔在她臉上。

    “一百萬,你可以好好看個仔細,今兒個,你讓這包廂裏,我們這些你所有的老同學每個人都揍你一下,呵,這個錢,你就可以拿着走了。”

    “……”

    “時大小姐,現在可不是裝清高的時候,嗯?你缺錢,你需要這個錢,當然了,你這會有很輕鬆的來錢方式,你要願意對廖凱岔開腿,嘖嘖,他不但不會打你,還會給你比這多好幾倍的錢。”

    “……”

    時淺以爲,廖凱和許菡煙,還有她這些同學言語上對她的羞辱就已經是今天晚上她遭遇到的最大的惡意了。

    然而,呵,事實上,今天晚上她的磨難還遠沒有結束。

    “時淺,想想吧,到底要怎麼辦,別在這耽誤大家的時間,你都要來這邊上班了,爲了錢,現在你什麼事做不出來?”

    “到底裝什麼裝,難道你以爲,你還是曾經的時淺,你以爲你單單只是往那一站,便有的是青年才俊上趕着跪舔你?”

    羞辱,接二連三的羞辱。

    時淺用力的咬着脣瓣,垂在身側的手指死死地攥成了拳頭。

    她想由着她的心意打回去,她想維護她的尊嚴。

    但她沒有辦法負擔逞強的後果,將人得罪了,她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砸在她臉上,眼下掉在她腳邊的一百萬,無法否認,她有在心動。

    或許,這是她能接受的,眼下來錢最快的方式了。

    這一百萬,真的能爲她解決很大的問題。

    時淺以爲她需要想很久,然而,似乎很快她便想通了這件事。

    擡手抹掉嘴邊流出來的血,彎下腰,時淺將支票撿起來。

    “你們打吧。”

    “……”

    “呵。”

    孟茜很張狂的笑起來,“聽見了吧?你們都聽見了吧?廖凱,我說你呢,你聽見沒有?”

    “時淺她不是什麼女神,不是什麼大小姐,更不是什麼公主了,現在的她根本不值得你用心。”

    “還不都過來打,你們沒聽見她說什麼嗎?”

    “……”

    轉過頭,孟茜對着身後的一衆同學催促的叫起來。

    “快點來啊,時淺,你也再多說說話,邀請他們一下,他們要是不動手,這錢,你可拿不到。”

    “……”

    “淺淺,你沒必要這樣吧?跟廖凱在一起,你有什麼不願意,難道時至今日,你還覺得他沒辦法入了你的眼?你不是還看不上他吧?”

    許菡煙偏了偏頭,玩着話術,很刻意的用隱晦的方式對廖凱做出引導。

    “賤人。”

    “啪。”

    很響亮的又一道耳光聲響起來,早就壓不住火氣,惱羞成怒,廖凱的情緒發泄出來。

    “我給你輕鬆的路你不走,時淺,你還真的就是裝,喜歡被人抽耳光是麼?我成全你,我也不白打你。”

    手腕上的表被廖凱拿下來,而後侮辱意味十足的扔在時淺身上。

    “送你了,這是我買你一耳光的錢,看到你這麼賤,呵,我還真爲我方纔說過的話感覺到恥辱,你也配看不上我?你特麼的算個什麼東西,呸。”

    朝着時淺的腳下吐着口水,轉過身,廖凱已經不想在這個包廂裏呆下去了。

    時淺估摸着今天會很慘,但他的心臟並不會因此有半點漣漪。

    她活該,敬酒不喫,那是她願意的,他管不着。

    已經連續有兩個人對時淺動手了,自然的,接下來的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

    心裏有包袱,有顧忌的,在這會完全打開放縱了心裏的惡。

    男男女女全都往時淺面前擠,打時淺,羞辱時淺,好像彼時成爲了什麼理所應當,宣揚正義的事。

    場面變得失控的厲害。

    “咔噠。”

    在廖凱離開之後,關着的包廂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七

    “挺熱鬧啊,這是要幹嘛啊?”

    “……”

    時淺的心有點麻木了,她的表情也是木的。

    臉上同一位置先後被人打了兩次,除了嘴巴里血腥味特別特別的重,疼的感覺,好像反倒有點不那麼明顯了。

    當很熟悉的說話語調響起來,她在第一時間裏,真的她都沒有什麼感覺。

    “你誰啊?誰讓你進來的?有你什麼事,趕緊出去。”

    覺得別打擾了,開始有人語氣惡劣的開口驅趕。

    許菡煙看着來人,眉心蹙了又蹙,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馬上就要上演好戲,要是就這麼被打斷了,那真真是敗壞她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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