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波動過大,低血糖?”

    病房內,席衍城聽着醫生的診斷結果,掀了掀薄脣,眼睛看向牀上面色蒼白的時淺。

    這會,她的手心裏還攥着之前那張讓他感覺到萬分礙眼的支票。

    講真在時淺失去意識的時候,他有嘗試將支票從她手心裏扯出來,可他失敗了,時淺將支票抓的特別緊。

    “是。”

    醫生很慎重的做着迴應,猶豫了下,小心的補充開口,“其實她還有一點營養不良。”

    “營養不良?”

    聽到這個詞,席衍城的眉心不自覺的向高挑了挑。

    這才幾天的光景,時淺還真是能折騰。

    “現在我已經通過吊水幫她補充均衡營養,後續的話,雖然年輕,還是該多注意身體。”

    “……”

    席衍城沒再說話,只對醫生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拉了張椅子,他攤着長腿坐下來,靜寂沉默中,看着時淺有點出神。

    他是沒必要在這爲時淺陪牀的,他們之間也委實沒什麼私交。

    可很奇怪,特別不想承認,但卻怎麼都沒辦法否認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匪夷所思的居然對時淺有了點他自己都很意外的上心。

    怎麼回事呢?

    時淺這種在他嘴邊掛着的,水性楊花沒良心的女人,她是會勾人麼?

    慕子琛爲她神魂顛倒還不算,現在居然連他,連他都有點……

    邪氣的用舌尖抵了抵牙,席衍城用手在下頜處滑了下,隨後背脊靠在椅子上,伸手從褲袋裏摸出煙盒。

    心情煩躁的讓他想抽菸,只是當他的手指將香菸從煙盒裏勾出來的時候,看着時淺那蒼白的臉,他又頓住了動作。

    猶豫了兩秒,氣息沉了沉,席衍城將煙重新推回煙盒。

    大概兩小時後,病房起先關着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席衍城聽到動靜,回頭的時候整個人都頓住了。

    “你怎麼過來了?”

    有點被動的站起身,看着突然出現的慕子琛,席衍城表現的有點僵硬且非常的不自然。

    原則上,時淺出事,他是應該在第一時間告訴慕子琛的。

    “她醒過麼?”

    “……”

    沒接席衍城的問話,邁着長腿,慕子琛快步走到時淺身邊。

    垂眸看了下小女人的臉,情緒內斂的男人很快發現饒是過去了這麼久,時淺臉上的紅腫依舊明顯,五個指頭的印記,也仍然突兀。

    “沒有。”

    席衍城將位置讓出來的,無聲的退到一邊。

    “醫生說,她有點營養不良,低血糖。”

    “……”

    既然慕子琛已經出現,席衍城也沒想着再多有什麼隱藏,坦誠的將醫生此前在病房裏說的話對着慕子琛重複一邊,又過了一會,他帶有幾分強調提醒意味的重新開口。

    “你都要跟祁家大小姐結婚了,這個時候過來,你不怕慕家那邊知道?子琛,你不該來的。”

    “……”

    “你跟時淺,已經註定沒辦法走到一起。”

    慕子琛的婚訊,慕家對外是公佈過的,席衍城並不希望慕子琛過於意氣用事。

    之前顧家對他的針對,眼下算是徹底的過了。

    可若是再得罪了慕家,那真真是沒有一點路可以走了。

    慕子琛的注意力全程只放在時淺身上,他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悠悠的擡起來,試圖去觸碰時淺臉上的紅腫。

    “唔。”

    疼痛的低低叫了一聲,時淺秀氣的眉角擰起來。

    很明顯的,她有了要醒過來的趨勢。

    動作頓住,慕子琛很快將手收回來,他對着席衍城打了個眼色,隨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快步從病房裏走出去。

    醫院,鮮有人去的樓梯間,慕子琛站在席衍城對面,墨色的眸子似有幾許探究的看着席衍城的臉。

    被他看的不自在,將手放在脣邊,席衍城緩解情緒的咳了幾聲。

    “今天我就是偶然聽到的時淺的消息,所以過去包廂找她的。”

    主動做出解釋,席衍城不確定是不是他今天對時淺的維護,讓慕子琛有點多了心。

    其實,慕子琛是該多心的。

    畢竟他心裏面再清楚不過,他對時淺的確是有了或多或少的不該有的想法,多了不該有的關注。

    “你也是的,我真的鬧不懂你到底怎麼回事,子琛,你心裏面既然有她,何苦在最後的時候爲難她?你們兩個好聚好散,不是很好麼?”

    “她今天大概也是走投無路了,就爲了張一百萬的支票,完全不管不顧。”

    “……”

    下意識的想到時淺在包廂裏的樣子,席衍城的下頜線不自覺的繃了繃。

    “今天爲難她的所有人,我現在不方便出面,你幫我做一下處理。”

    懵了幾秒,席衍城乍開始完全沒能反應過來慕子琛話裏的意思。

    “什麼?”

    “幫她還擊回去,我可以欺負她,但我不允許除我以外,任何人欺負到她頭上。”

    “你什麼意思?子琛,你們兩個已經離婚了,你不是跟她辦理了離婚證?而且,你即將有你的新婚妻子,時淺的事,你不適合再管,你也不該惦記她。”

    當斷則斷,過多的拖泥帶水,於誰都不是好事。

    “所以我目前需要你來出面,當然,你若是不願意,我會親自出手。”

    “……”

    “不論到什麼時候,她都是掛在我名下的女人。”7K妏斆

    席衍城被慕子琛講懵了,慕子琛這是要讓時淺做他養在外面的女人?

    他現在同時淺的決裂,實則只是做做樣子,從來都當不得真的麼?

    可那樣的話,第一次站在時淺的角度,席衍城覺得慕子琛對時淺有點過分了。

    太不堪了,從正妻變成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這樣的落差,怕是沒有哪個女人受得了。

    慕子琛這樣確定不是報復麼?

    再說,祁家那邊真的能允許?若是那邊一旦知道了,祁家大小姐要追究,時淺的日子怕是會非常非常慘。

    “子琛,你能不能別這樣瘋下去?你們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了。”

    “可不可能在我,衍城。”

    彎脣淺淡的笑了下,慕子琛對着席衍城鄭重強調。

    慕子琛這種狀態,真真是瘋魔了。

    席衍城忽然想到此前媒體上那些抨擊,點評慕子琛對時淺感情上偏執的各類言語,他有心還想要對慕子琛做些思想工作,但最終,他的理智控制住了他的衝動。

    他不可能說的動慕子琛。

    “既然還想要她,爲什麼要這樣爲難她?你斷了時臨的治療費,不是麼?子琛,你沒必要這麼做的。”

    “只是讓她喫點苦頭,我在反思是不是之前對她太好了,她一再讓我失望,我不想再像過去一樣,一味的寵她,慣着她,今天別讓她知道我來過。”

    話說到這種份上,慕子琛的態度再明顯不過。

    席衍城回到病房的時候,時淺的人已經醒了。

    身形淡薄的小女人安靜的靠在牀頭,手上依舊擺弄着那張褶皺的支票。

    她在一點點用手撫平支票上的褶皺,眼睛沒什麼精神的眨了又眨,看到席衍城進來,她咬了咬脣,作勢想要從牀上下來。

    “你想幹什麼?”

    席衍城壓低了調子,語氣有點冷硬。

    他覺得他可能今天整個人在時淺的事情上也是有點抽瘋,這種狀態,他會很快重新調整好。

    他是慕子琛的朋友,在慕子琛和時淺之間,他要一直站在慕子琛那一邊,他要考慮的是慕子琛的想法,而不是時淺。

    “謝謝你送我過來醫院,不過,我想回去了,我不住院了。”

    “……”

    “席衍城,今天你都花了多少錢,爲我墊付了多少醫藥費?你現在告訴我,我馬上轉給你。”

    “……”

    時淺說完這些話,臉上的神情很快暗了好多。

    慢了半拍的,她意識到她可能有點說了大話。

    就她現在的狀況,她真真的是捉襟見肘了。

    她白天才在療養院交過她父親的醫藥費,這會,她手裏根本沒剩下幾個錢,要不是山窮水盡了,她也不會什麼都豁得出去,連起碼的臉面尊嚴都不要了。

    時淺撐在牀邊的手指很快不安的攥起來,呼吸有點亂,她囫圇個的吞嚥着口水。

    她在想,方纔說出來的話到底可不可以收回,她能不能先對席衍城賒欠。

    “你不用給我錢,回去老實躺着吧,不過,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倒是真的會跟你做一個清算。”

    “今天我讓醫生給你用的藥全是最好的,時淺,這個費用,你可以在心裏面權衡掂量一下。”

    金錢上的威脅,現在對時淺來說無疑是最致命的。

    時淺無聲中哀怨的看着席衍城,縮了下脖子,人窮志短的按照他的話,一句都不敢回嘴的躺下去。

    原來沒錢,被金錢支配的感覺是這樣的。

    從來沒窮過,現在一朝落魄,時淺直接窮了個徹徹底底。

    譏誚的扯脣萬分嘲諷的笑起來,有點感性的,整個晚上都沒怎麼流過的眼淚,這會順着時淺的臉蛋,直接打溼了她的枕頭。

    努力的控制着情緒,上來一股子倔強,時淺不想認輸,也不想暴露任何的軟弱。

    席衍城感覺到時淺狀態不對勁,發現她哭了,他原就彆扭的情緒愈發彆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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