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很想問這句話。
看着面前的催眠師,看着當初隨意改變她記憶,肆意踐踏,毀掉她人生的劊子手,時淺沒辦法因爲她是被動的,就軟弱的什麼都不做。
嘴巴長在她臉上,即便不會得到回覆,可既然想說,時淺自認,她就沒必要自我壓制。
“時淺。”
田邵聽着時淺的話,沒有馬上做出迴應。
時臨的火氣,倒是毫無意外的,直接被點着了。
“你在這裏發什麼瘋,我讓你說話,不是讓你說這些沒用的廢話。”
“我說的話是廢話麼?”
“……”
“呵,作爲一個成年人,我有能力判斷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也很清楚,我此刻此時,想要說的是什麼。”
“時淺。”
時臨的手,直接揚起來了。
昨天他就想要打她。
說起來,這巴掌拖到今天,那全是因着昨天應岱的阻攔。
不躲不閃,打算直接承受,仰起臉,時淺眼底一片壓抑的沉寂。
時淺並不害怕。
反正她的耳朵已經聾了,再挨一巴掌,或者幾巴掌,區別不大。
最多,那也就是聾掉的耳朵留下後遺症,然後另外一隻耳朵也壞掉。
現在這種人生,早就不是時淺想要的了。
一些叛逆的,不正常的自毀傾向,隱隱的自時淺身上愈漸明顯。
“打啊,隨便你打,只要你不打死我,我就是會說讓你不想聽的話。”
坦白說,如果能用這樣的方式,讓今天的催眠沒法進行,時淺會以爲是她賺到了。
但……只是擺出了動手的架勢。
將手收回去,時臨高高舉起的巴掌,沒有真的落到時淺身上。
出乎時淺的意料,今天的時臨,居然不需要有人對他做任何規勸,自行控制住了他的脾氣,衝動。
“不打了麼?”
“……”
“爸。”
忽然有幾分唏噓,時淺綿長的嘆了一口氣。
“你不需要對我留情的,你現在對我做的事,已經殘忍到極致了。”
“淺淺,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麼?”
“……”
“你是我的女兒,你的那些個心思,我一眼就可以輕易看穿,你在故意激怒我,嗯?”
“……”
“淺淺,今天不會有任何意外,我也不允許有任何意外,你既然猜到了,那就好好做好準備,很快催眠就會正式開始。”
擡起手腕,時臨看了下腕間的表。
按道理,催眠的時間,他同應岱說過,應岱不該在這個時候遲到。
昨天這還是應岱再三的要求,他一再表態,今天要在現場。
結果,距離他通知給應岱的時間已經過了,應岱的人還是沒有出現。
等的略微有些煩躁,外加上時淺的不配合,時臨的眉心緊緊地皺在一起。
“時小姐。”
“……”
“我回答一下你的問題,門檻之類的,必然是有的。”
臉上掛起非常不合時宜的笑,面對時淺的尖銳提問,田邵似乎心情還很不錯。
鼻尖皺了皺,時淺的下頜繃的很緊。
方纔,他在邊上也是做了半天的看客。
同一般人正常的行爲邏輯並不相同,從頭到尾,時淺無比清楚,田邵沒有站出來調和哪怕只是一句話。
他是徹徹底底的在那當觀衆,饒是,她同時臨的爭執,與他是有着密不可分關係的。
“但我以爲,最大的門檻是專業度。”
說話間,嘴角笑意更深。
田邵這會的狀態,看的時淺更加火大。
“開始吧。”
還是決定不再耗費時間等下去,時臨聽着時淺同田邵之間並不愉快的對話,舌尖抵了抵腮幫,再度淡聲開口。
並非他不等,應岱要怪,還是怪他自己的拖拉。
不過,在以往時臨的認知中,應岱並非這樣沒有時間觀念。
時淺的心,因着時臨的話,狠狠地跳了跳,心臟瞬間亂了節拍。
她不死心的還想說點什麼,想做點什麼。
她試圖竭力的想些拖延的法子,可——沒有,她什麼都想不出來。
“時小姐,你的臉白了。”
田邵看着時淺,伸手隔空對時淺朝着她的臉點了點。
“放心,催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可怕。”
“……”
“我不會因爲你同我發生爭執,不會因爲你對我很不友好,便在這件事上對你有什麼算計。”
“……”
“唔,這倒是個讓你見識我職業操守的好時機。”
男人臉上的笑,在時淺而言,真的特別特別的討厭。
時淺很想用手將田邵臉上的假面具撕掉,對他,時淺半分好印象都沒有。
一個賺黑心錢的人,他掛在嘴上的職業操守,一文不值。
催眠正式開始了。
時淺是一直防備的,然而,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方式會將時淺代入催眠狀態。
同一個專業的催眠師鬥智鬥勇,時淺並不是對手。
意識很快陷入混沌。
時淺仿若提線的木偶,由着田邵牽動。
時臨全程都在旁邊盯着,此前,應岱的那些個要求,時臨事先有同田邵做過溝通。
所以眼下,田邵正逐步將編織的應岱的相關記憶,植入時淺的大腦。
這種事有難度,可對他來說,還是可以駕馭的。
只不過,相對有點特殊的是,今天他也在做一些以前沒有做過的嘗試。
一個多小時後,催眠結束,田紹屏着氣息對着時淺打了個響指,此前躺在沙發上的時淺睜開眼睛,放空了幾秒,而後慢悠悠的坐起身。
沒人說話。
時臨同田紹兩個人都在不動聲色間,神情稍顯緊繃的觀察着時淺在當下的全部反應。
舔了舔脣瓣,又過了一會,時淺轉過臉,黑白分明的瞳仁落在時臨身上。
“時總,出事了。”
玄關,忽然傳來傭人急切的聲音,客廳內,原本凝滯的氣氛,瞬間被破壞了個徹底。
“剛剛我在外面買菜回來,路上看見應總的車就在前面的路段出了車禍,剛剛急救車來了,好幾個醫護人員正在那對他實施搶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