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外人在場,葉世子的話估計就變成了:夜非辰你個王八蛋,你死在外面吧,老子等了你這麼久,媽的,別回來了!
夜非辰聽出他的聲音,對那個幽香身影的猜測便又證實幾分,他縱身跳下,問:“秉竹,你怎麼來了這裏?”
“這不是來接我們定王殿下嗎。”
葉秉竹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又轉頭吩咐道:“那小誰,幫我把定王押進來,小爺我要好好的問問他這次的事情。”
“那小誰”先是一愣,後來才明白過來,葉秉竹在叫她,她在後面惡狠狠地剜了葉秉竹一眼,走上前,扶着夜非辰,
“王爺,請吧。”
她一身男子裝束,爲了不惹人注目,她故意壓低了聲音。只是夜非辰離她太近了,還是從她語氣中聽出一絲緊張,他側頭去看,隱約能看到她明亮的眼睛。
他大手一揮,撫開少女的攙扶,嘴裏還振振有詞,“你家主子沒規矩,還敢押本王,看我不好好教訓他!”
說罷,長臂一伸,把少女圈進臂彎,有力的胳膊下,是少女纖弱的肩膀,他收了幾分力氣,靠在上面。
魏安然此時只顧着臉紅心跳,沒有迴應夜非辰的話。
夜非辰眼眶微溼,又在瞬間隱藏,他只懶懶地說了句:“秉竹,你這小廝倒是面生。”
葉秉竹走在前面,沒好氣的說:“你管他面生不面生,長得好看就行。”
夜非辰勾脣,笑得溫柔又燦爛,“長得確實好看,本王瞧着,倒是比我還好看些。”
葉秉竹故意戳他痛處,“喲,想不到王爺眼神這麼好使,尋常人可看不出我這個小廝的模樣又多俊。”
“閉上你們的嘴,看路!”魏安然仗着走出幾步,壓低了嗓子警告。
“擡腿,門檻。”
細細輕輕的聲音鑽進夜非辰的耳朵,惹得他又溫柔幾分,眼底帶了笑意,瀟灑的擡腿進了驛館。
葉秉竹在門口站了一會,嚷嚷着說:“陳深啊,你派人去城裏買點好的酒菜,小爺我十天前就住在這了,那喫食,簡直不像是人喫的,如今你們來了,去給小爺我買點好的打打牙祭。”
他們竟讓十天前就到了!
夜非辰冰冷的手虛扶在魏安然的肩上,聽到葉秉竹那句話時,蜷了蜷手,輕點了兩下,像是在說“謝謝”。
魏安然站在一邊,臉紅到要爆炸了。
此時她和夜非辰的姿勢不可謂不曖昧,夜非辰半圈着自己,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半邊身子的重量落在她的肩上。而她的左手,正摟着夜非辰的側腰,此時有些冒冷汗。
她怎麼就喜歡上這麼號人物呢!
——
等上了樓,進了屋,魏安然就忙不迭地鬆開了手,從夜非辰的胳膊下逃了出來,後退幾步,滿臉通紅的站在遠處。
這人也太瘦了,骨頭都咯着她了。
他是不是又瘦了,怎麼瞧着人都快被衣服給淹沒了。
不過,此時能看到他,心裏的熨帖和溫暖又多了幾分,她心裏又喜又悲,心裏酸痠軟軟的。
而夜非辰突然失了支撐,眼神有片刻的茫然。
“衣服脫了,我現在就給你行鍼。”
夜非辰沒有動作,只是好像能看見她一樣,擡頭淡淡地看着她,問:“你,做了女郎中?”
魏安然一回頭就看到他那副神色,心裏咯噔一下,“怎麼,難不成你也想勸我安分守己,不要拋頭露面?”
夜非辰皺了皺眉,對她這種說辭很不理解,“爲什麼要勸?很多人這麼說嗎?”
“那可多了去了!”
“我肯定不勸。”
“爲什麼?”
“我要是把你勸回家去,從此不治病救人了,那我怎麼辦?”
“就你聰明!”
魏安然語氣不好,臉上卻堆着笑,心想:還算你識相。
魏安然拿着針走到他面前,面上的笑意沒有收起,被夜非辰隱隱約約的記在心裏,他的心情也輕快起來。
魏安然見他還沒有動作,撇嘴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脫了衣服施針?”
夜非辰挑挑眉,把自己的外衣和中衣脫了,只剩一條褲子,往牀上一躺,頗有種不羈公子哥的風度。
真的瘦了不少。
魏安然打量了一眼便挪開,舉着的銀針落下。
這時,夜非辰啓脣輕笑。
“女郎中行醫救人,做的是善事,有何不妥,誰敢說閒話讓他來找本王,本王絕對替你好好收拾他!”
魏安然的手一抖,差點落錯穴位,氣急敗壞的說:“閉嘴!”
葉秉竹剛搖着扇子邁進一隻腳,就聽見魏安然的這句閉嘴,心道:我剛張嘴還沒開口說話呢,就讓我閉嘴,有沒有禮貌啊!
心裏再多抱怨,他也不敢出聲。
畢竟前面坐的這位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女郎中,而躺在牀上的,又是那位修羅定王,要是他敢開口說一個字,估計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
他少有的安靜的坐在一邊,搖着扇子,靜靜地看着他們。
行完針,天色也暗了下來。
魏安然把一早熬好的藥端了出來,給夜非辰飲下。
不多時,久違的痛意席捲上來,夜非辰咬牙一聲不吭,到底是趕了很久的路,早就筋疲力竭,慢慢地也就陷入了昏睡。
葉秉竹此時纔敢說話,“安然,你去看看樊先生去吧。”
“樊先生怎麼了?”
葉秉竹翻了個白眼,“元呈雖說身子不好,到底是個年輕人,骨頭散不了架,你的樊先生就不一樣,一把老骨頭顛簸了七八日,怕是都要碎了。”
說完,他又吐舌做了個死掉的鬼臉,“快去看看吧,怕不是要翹辮子了。”
“快走!”
樊先生打了兩個噴嚏,震得全身都在疼。
雖然不至於翹辮子,但渾身的老骨頭確實都散了架,這一路趕得及,他馬車上鋪了厚厚的被子也擋不住路上的顛簸,馬車幾乎在路上是飛起來的,他坐在裏面顛來顛去,如今躺在牀上都覺得頭暈。
渾身的痠疼就更別說了。
聽見魏安然他們說話的聲音,樊先生嘴裏的痛苦呻吟又高了幾度,彷彿在無言的控訴某人的惡劣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