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安然楚懷進 >第四百零四章 讓她貪心一回
    魏安然只出聲安慰幾句,並沒有多說。

    她一邊給樊老先生按着身上的穴位,一面吩咐着葉秉竹去找個浴桶,讓老先生泡個藥浴休息休息。

    這驛站離城裏還百八十里路呢,鳥不拉屎的地方有熱水就不錯了,他去哪兒找浴桶,真當這是客棧了。

    再說,保定府離京城不過兩三日的腳程,忍忍回去再泡也不是不可以。

    葉秉竹發作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魏安然瞪了一眼,沒好氣地說:“樊先生如今這般到底是爲誰受的苦,只要不是你們定王府的人,誰的死活都不顧嗎?”

    “我……”

    葉秉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把話放在這,今兒這要求,你不想做也得做,不然我立馬帶着老先生進城,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停,停,停,我的姑奶奶,我這就去找。”

    葉秉竹沒法子,只好板起個臉,命秦仲秦季兄弟倆出去找浴桶。

    樊先生躺在牀上,聽見小姐的這番話,頓時覺得腰不酸腿不疼,瞧瞧,小姐可是爲了他這把老骨頭跟葉世子吵架的,還是小姐對他好。

    真好啊!

    秦仲秦季找遍了附近的村莊,最後在一處農夫家裏,找到了新娘子陪嫁的木桶,花了十兩銀子買了回來。

    魏安然這邊給他開了藥浴的方子,已經放在夜非辰的藥旁邊煎着了。

    木桶擡了回來,樊老先生在裏面泡了個暖呼呼的熱水澡,四肢百骸都熨帖了,躺在牀上呼呼大睡。

    魏安然過來看了他一眼,替他把過脈,又掖好被子,才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夜非辰的房裏。

    屋外,葉秉竹和陳深支了篝火,和一幫弟兄們烤着肉,喝着酒,吵吵嚷嚷;屋裏,夜非辰躺在牀上,睡得很沉。

    魏安然走到他牀前,伸出如蔥手指,輕輕的點在他的手心。

    夜非辰覺得癢似的,皺了皺眉,指尖微蜷,魏安然嚇得立馬縮回了手。

    先前並沒有那麼多心思,只是自己癡迷醫術,想幫他解毒,卻在不知不覺間被他迷住,彷彿一腳踏進深坑,等她意識到時,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透過他,魏安然好像能看到奮力掙扎在泥潭中的自己,如今她沒了親人,只剩家仇,夜非辰卻像是還有好多好多路要走,他被困在親情裏掙扎,被困在家仇裏掙扎,被困在國恨中掙扎……

    她多想幫幫他……

    魏安然想着,不自覺的伸出了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指。

    他彷彿沒了溫度,卻是魏安然第一次切實的感受到他,她能感覺到男人跳動的脈搏,一下一下,算不上有力,卻也是他活着的證明。

    她喃喃道:“一個人活在世上太孤單了,我是不會讓你死掉的。”

    突然,她的手一涼,男人的大掌把她的手完全的包裹住了,還摩挲了兩下,細膩的觸感像是取悅到他,夜非辰勾起脣角,滿意的睡了。

    魏安然從起初的驚慌變成羞赧,她另一隻手捂在胸口,企圖以此來遮掩不絕的心跳聲。

    她用目光勾勒着男人的輪廓,心想:這一晚過得慢些,再慢些吧,讓她貪心一回。

    ——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牀上的男人睜開了眼,手中的觸感溫柔,他的目光也溫柔,落在少女恬靜的睡顏上。

    他以目光勾勒,最後定定的看着少女的眼睫出神。

    他從沒見過生的這麼漂亮的美目,顧盼生輝,看水也多情。若看向她的眼底,卻是清冷涼意,憑空增加了距離感。

    那日,在晨光下,他第一次踏出小黑屋,看到的就是這麼一雙眼睛。

    他能感覺到這雙眼睛的變化,再後來,她眼底的薄冰融化,彷彿冬雪消融,只剩清冽溪水,帶了些春意。

    夜非辰想,如今她成了春風一般的人。

    他指尖動了動,又碰到那柔軟的手,他垂眸,眼神溫柔。

    她的手指纖細,青蔥似的,柔若無骨般落在自己的掌心,他感受到她指尖的溫度,不自覺紅了耳朵。

    他多想把她抱進懷裏,什麼家仇,什麼國恨,統統拋卻不管,只想有她,只要有她……

    “夜非辰,你忘了嗎?”

    “夜非辰,你敢忘嗎?”

    “夜非辰,你的命是誰救的?”

    “夜非辰,你誰都不欠了嗎?”

    你怎麼敢!

    你怎麼敢忘記自己的血仇,忘記慘死的外祖,忘記回鶻萬人鮮血!

    他們的冤魂不散,屍骨未寒,你怎麼敢拋卻仇恨,逍遙人生!

    夜非辰閉上眼,不再看她,又悄悄抽回了手,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

    第二日,午後。

    一行人整裝待發,定王下令,以普通腳速回京即可。

    再像先前那樣不要命的狂奔下去,他都要受不住了。

    將士們突然換了趕路的節奏,一下就不適應了,還好多了葉秉竹這個大夏最會玩的公子哥,無論是酒樓茶肆裏的閒話,還是勾欄青樓裏的趣事,他都講的活靈活現,彷彿給他個桌子就能去醉仙樓搶了說書先生的位置。

    只是陳深這人,再遲鈍也發現了,先前跟在葉秉竹身後一起的小廝不見了。

    難不成他去坐馬車去了?

    可不對啊,哪有主子騎馬,小廝坐車的道理?

    難不成,定王真的瞧上了葉世子身邊的小廝,這麼說來,軍裏偶有傳言,說定王與葉世子走得近,怕不是……如今看來,定王看上的應該是……

    陳深打了個哆嗦,不敢再想。

    他能注意到,軍裏的有心人自然也能注意到,他們豎着耳朵聽定王車裏的動靜,聽了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

    哪裏會有動靜。

    夜非辰趕了那麼久的路,昨晚又是扎針又是頭痛,不過睡了三個時辰,醒來時還有些困頓。

    更何況,這三個月裏,他又何嘗睡過一個好覺,這差事看起來風光,可其中牽扯着各方利益,他既要給皇帝,給百姓一個交代,又要給慶王一個交代。

    回京後,還不知有多少危險等着他。

    如今魏安然在身邊,他只需要配合她醫治即可,心絃放鬆下來,他突然覺得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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