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臉色漲得通紅,看起來是極其不好意思,“我本想找你解釋清楚,奈何下午去了躺聖靈宮江南分壇,耽誤了時候。”
重然一聽便反應過來,想來是餘驍的仇人,也不計較,她比較關心他們下午的去處。
“沒事沒事,情有可原,我不生氣。”
十一疑惑地看着她,不生氣嗎,當時看她臉色都青了。
“你們去聖靈宮幹嘛?”
“害。”十一弓着背,看別人沒有注意到,才稍稍靠近她,“昨天我們不是圍剿那女魔頭,結果給她跑了麼。”
“但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主人覺得,那女魔頭現在還在雲顛城。”
重然心想,你主人說的對,面上卻裝作害怕的樣子,思慮了一番,“那可就可怕了,可是她也不可能往聖靈宮跑啊。”
“我也覺得,所以我們去聖靈宮的主要目的不是找那女魔頭。”
“你知不知道聖靈宮的人都擅長易容,他們有種獨門祕法,可以憑藉着氣味認出自己人,好像是叫迷磷蝶。”
“迷磷蝶?”重然仔細觀察他的神色,見十一看着自己,恍然大悟道:“原來是迷磷蝶啊,我在書上看到過,聽說養殖工藝極其複雜。”
十一拍拍胸口,極其驕傲,“再難也難不倒我主子,他已經在研究,相信要不了三天就能得出結果。”
重然心底冷笑一聲,我聖靈宮花了數年研究的東西,你哪來的自信說三天就可以?
“宿主,我覺得三天應該可以,你要不找找辦法掩蓋下身上的迷磷花香?”
“……”
爲了以防萬一,重然藉着義診的名號,採購大量藥物,其中就有洗掉迷磷花的草藥。
當然,她演戲演一整套,自然也真的擺攤義診。
雲顛城停滯大量武林中人,混跡江湖久了,身上難免有些許暗傷,聽說她是無名子的徒弟,天不亮就來排着隊。
“哼,真是便宜他們了。”重然對系統冷哼一聲。
面上卻極盡溫柔,對來訪的武林中人點點頭,搭着懸絲診脈。
這還是從十一那裏拿的,也不知道這人是喫錯了什麼藥,聽到她要義診,非塞了懸絲給她。
說這江湖中人有些不是什麼好貨色,他這裏還有主子不用的懸絲,讓她診脈時注意着點。
這點重然深感其然,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懸絲可是好東西,普通絲線的材質可不行,成色越好,越能摸得清脈搏跳動。
這兩天沒見到餘驍,倒是經常看到十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
一來二去,重然有些擔憂自己的僞裝是不是被發現。
十一剛去芸香樓買了些喫食,路過重然的鋪子,甩出一個油包,“今日我看有姑娘喜歡的桂花糕,幫你也帶了些。”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十一公子太客氣,染染不好意思接受。”
面前的姑娘羞赧地垂下眼眸,襯得那雙眼睛越發靈動,帶着小鉤子似的又輕擡。
他十一代表盟主府的侍衛們,非常贊同!
十一掃了眼攤位前的人頭攢動,心頭有些不愉,眉頭漸漸皺起,怎麼這麼多人?
“染染姑娘身體剛好,切記注意身體,不要勞累過度。”
重然壓根兒就沒想到他還會關心自己,面色微怔,擡頭看天色已然晌午。
心想既然十一這麼說,大概也是騙過了餘驍,那這義診也沒必要了。
於是收起懸絲,“不好意思各位,今日到此爲止吧,這幾日我還有事,暫且不來了。”
人羣裏有人嘆氣惋惜。
重然算算日子,這些武林人士已停滯好些時日,抓不到自己,大概不日將要離開。
果然有人說道:“我們馬上就要離開,就不能幫我們看看嗎?也耽誤不了什麼功夫。”
附和聲隨即響起。
重然低頭整理懸絲收拾碎藥,聞言頭也不擡,眼角餘光散過人羣,泛起冰冷的弧光。
自古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總有人覺得世界都欠他。
十一雖是盟主府的人,卻沒有那麼好說話,指尖扣在劍鞘與劍柄相交部分,大拇指往上稍稍一擡,劍抽出來一小截。
“各位,我等江湖中人爲何爲難一位郎中?”
這些人也欺騙怕硬,見十一有意幫重然,口頭抱怨了兩句,罵罵咧咧離開。
十一幫她整理,將藥分類打理好,用蓋在鋪子上的布,罩上一攏,扛在肩上,動作乾淨利落,還不忘回頭問她,“染染姑娘沒有被嚇到吧?”
重然樂得有人幫她收拾,笑了笑,“沒有。”
十一轉頭一想,“也是,姑娘連土匪都遇到過,這些人自然不算什麼。”
這姑娘可真慘啊,不過往後,有盟主府護着,沒人能欺負的了她。
重然對他氾濫的同情心置之不理,只微笑着一帶而過。
這倆主僕倒也奇怪,一個外表風度翩翩實際上冷漠毒舌,一個外表像個呆訥二愣子實際上同情心氾濫。
察覺到一道微弱的視線,她陡然擡頭,卻見二樓處微微翕開的窗縫,閃過一抹白色衣角。
餘驍的房間?
“對了十一,你家主子最近是在研究迷磷蝶嗎?”
十一心裏一喜,這可是染染姑娘頭一回關心他的主子。
“是的,染染姑娘要去看看嗎?”
“看?”看什麼?看迷磷蝶嗎?
重然摸不着頭腦,偏偏十一將她的語氣聽成了肯定,拉着她極度熱情的拍響餘驍的房門。
“主子,染染姑娘想見你?”
“?”重然一臉驚恐地看着他,“你在說什麼?!”
突然門被打開,風光霽月的年輕人揹着手站在門口。
他長的極好,臉闊微尖,平眉舒緩,一雙鳳眸帶着淺淡的茶色,薄脣微勾,總覺得是在笑。
誰看都忍不住讚歎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他的眼神流淌到重然身上,鳳眸微微眯起,“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