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就是甲板。
甲板這會兒沒人,人都在宴會廳裏。
安靜地在甲板上的圍欄邊,看着海上的朦朧夜色,還別說,別有一番風味。
夜晚的海風有點涼,俞晚穿得有點少。
她待了不到兩分鐘,便扛不住,想回去了。
然而就在俞晚轉身的時候,前方忽然衝過來一個人。
俞晚都沒瞧見來人是誰。
她就猛地被對方一把給撞得身體踉蹌,不受控制地往後退。
臀部剛抵上圍欄,未等俞晚站穩,對方又是一個猛推,“俞晚,去死吧!”
身體失衡往後仰的瞬間,俞晚認出了來人是誰。
看到俯在圍欄邊上,一身紅色晚禮服,一臉瘋魔的慕思靜,俞晚才知道,這次許氏的週年慶典,慕思靜也來了。
身體不斷地往下墜,俞晚不由苦笑。
真是人衰時,喝口水的功夫,都能遇害。
她這輩子大概和水字犯衝吧。
小時候被慕思靜推下泳池,兩年前墜江,如今……墜海。
砰的一聲。
冰冷的海水將俞晚覆蓋。
俞晚瞬間感覺到了比那年江水還要刺骨的寒意。
不過這一次……
好像有所不同。
只聽耳邊傳來咚的一聲,俞晚意識朦朧間,好像看到有個人朝她遊了過來。
待來人遊近,俞晚便認出那是霍衍。
他嘴巴張了張,嘴裏吐出泡泡,似是說了什麼。
但俞晚沒聽懂。
霍衍一把抓住俞晚的手,攬着她往水面帶。
俞晚在霍衍攬着她往上游的瞬間,纔讀懂了他在水裏說的話是什麼。
他說,別怕,我來了。
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間,俞晚後怕地抱住了霍衍的脖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抱得太緊,勒到霍衍了,霍衍忽然悶哼了一聲。
俞晚下意識鬆了力氣,“抱歉。”
霍衍努力忽視腹腔下方的劇痛,朝她無礙地說了句,“沒事。”
遊輪的底盤很高。
不是破水出來,就能自行爬上去的。
不過慶幸的是,在俞晚落水之後,有人聽到動靜,把人叫了出來。
大家把救生圈還有爬行梯給丟下來了。
霍衍將求生圈給俞晚套上。
然後幫助她爬上梯子。
俞晚上梯後,下意識把手遞給霍衍,想要讓他藉着自己的力氣,爬上來。
誰知她一轉頭,卻發現海面上,已無霍衍的身影。
俞晚瞳孔猛地收縮。
看着海面上毫無霍衍蹤影,俞晚不由慌了。
她對着漆黑的海面,聲嘶力竭地喊道,“霍衍!”
除了遊輪前行滑動海面的聲音,無一人迴應俞晚。
俞晚心臟一陣緊縮,幾乎是下意識就想要鬆開手,回到海里去尋霍衍的蹤影。
不過在她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俞晚擡頭一看,見是許君羨,她眼眶瞬間就紅了,“君羨哥,救他!”
許君羨稍稍勢力,將她扯進了懷裏。
“已經有人下去救他了,你先跟我上去。”
俞晚看到確實有人下海去救人了,她這才放心地跟許君羨上去。
剛上去,俞晚就看到被人按着雙肩坐在甲板上,表情惶恐,似是受到了什麼驚嚇的慕思靜。
想起墜海時的恐懼,俞晚想也不想地走過去給了慕思靜兩巴掌。
捱了俞晚兩巴掌的慕思靜像是被打回神了一般。
看着完好無事的俞晚,她難以置信地說道,“你怎麼在這?你不是已經掉下去了嗎?”
見她絲毫沒有悔改之意,反而還在爲她的獲救感到不可置信,俞晚不禁搖頭。
她的心,已經無法用蛇蠍來形容了。
“殺人未遂。”
“慕思靜,你等着坐牢吧!”
俞晚冰冷地跟吐了兩句話,便走到了圍欄邊去。
許君羨從侍從那要來毛巾。
他將寬大的毛巾披在俞晚的肩頭上。
俞晚感覺身上一暖,下意識偏頭看了許君羨一眼。
俞晚看着下面的動靜,一雙手用力地攥緊圍欄扶手,並沒說話。
-
霍衍是在半個多小時以後。
才被穿着潛水衣服的船艙員從海里給撈了起來。
他在海里泡的太久,早已昏迷。
救上來後,遊輪上的醫護人員立即給他做心肺復甦。
看着躺在甲板上,面色發白,奄奄一息,好像已經沒了生命特徵,任由醫護人員如何按壓,也絲毫沒有任何反應的霍衍,俞晚的指甲不由戳進了肉裏。
她的眼睛很紅,但沒有眼淚。
她的身體在發抖。
有冷的,有嚇的,也有慌的。
整個人不太好受。
要不是許君羨攬着她,她未必能站得住。
耳邊,有人嘆息,“按這麼久都沒有反應,怕是凶多吉少了。”
俞晚聽了那人這話,本就戳進肉裏的指甲好似更進去了幾分。
她面色發白,嘴脣也止不住哆嗦了起來。
不會的。
俞晚搖頭,一雙眼赤紅地盯着甲板上被心肺復甦的霍衍,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發抖了起來。
他不會有事的!
許君羨感覺到俞晚的異常,忙低頭看向她,見她面色蒼白如紙,嘴脣更是咬得泛白,他心下一陣刺痛,忙道,“晚兒,情緒放鬆一些。”
她情緒蹦得那麼緊,他真怕她一會兒昏過去了。
俞晚哪裏聽得進許君羨的話。
她只覺得眼前陣陣黑,耳朵嗡嗡的,似有蜜蜂在作響。
眼看霍衍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俞晚猛地掙脫開許君羨的懷抱,雙腿無力地撲跪在霍衍的身旁。
看着雙眸緊閉,好像已經沒氣的霍衍,俞晚抓住他的一隻手臂,瘋狂地叫喊道,“起來!霍衍,你給我起來!”
“你不是說要把破碎的鏡子粘回去?你倒是起來沾啊,沾一半就放棄,算什麼男人?”
海風瑟瑟,俞晚渾身溼透,手腳一片冰冷,可她卻像是麻木了一般,感覺不到寒冷。
見霍衍還是沒有反應,俞晚的眼淚,終於破閘而出。
她將臉貼在霍衍的手臂上,又恨又痛地說,“別想用救命之恩來換取我的愧疚。”
“我不會感激你的!”
她忽然氣憤地捶打他的手臂,崩潰地大哭,“我恨你,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要讓我覺得自己虧欠於你。”
到了後面,她已然泣不成聲,“你爲什麼,不肯放過我。”
隨着俞晚的聲音落下,霍衍忽然咳的一下。
俞晚驀地擡起頭。
醫護人員見霍衍有反應,雙眼一亮,隨之就是招手換來同伴,將霍衍送往遊輪的急救室。
霍衍被送去急救。
俞晚因爲一驚一喜,加上落水又沒有第一時間去泡熱水澡驅寒,所以就發燒了。
在霍衍被送去救治時,她也倒下了。
許君羨將她抱回房間,並喚來了遊輪的女服務員給她換了衣服。
醫生也隨之趕了過來。
醫生給俞晚開了退燒藥。
又囑咐許君羨給她物理降溫,便走了。
許君羨坐在牀邊,看着因爲發燒意識模糊,嘴裏卻一直喊着霍衍名字的俞晚,心裏止不住一陣苦澀。
縱然她平日裏表現的對霍衍十分冷淡。
可生死時刻,她到底還是慌了。
她到底還是愛着的。
就那麼難以放下嗎?
許君羨擡手,輕輕地將俞晚脣角邊的髮梢撥開,眸底一片晦澀。
-
“霍衍!”
俞晚並沒有昏迷太久,她很快就醒來了。
醒來後的她第一時間就是從牀上坐了起來。
許君羨看着彈坐起來,滿頭大汗的她,擡手遞給了她一張紙巾,“他沒事,就在隔壁。”
俞晚接過紙巾隨意地擦了擦,“我去看看。”
看不到人,俞晚心裏不踏實。
她直接下牀,套上鞋子,直奔霍衍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