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門派弟子已經走遠,阮穗穗本想把時霄一同帶走,然而走不過數百步,時霄就停在了原地。

    “你還要繼續留在這裏嗎?”阮穗穗不解地問道,“可是我能感覺到你並不喜歡這裏。”

    時霄沒有回答阮穗穗,只是說:“你們不必帶我離開。這個關卡本就是考驗參賽者的臨場反應能力和控場能力。不論是那碎了的海光之珠還是都奢花,你們拿到了都有加分。”

    說罷,時霄又從自己的胸口叼下一塊絨毛放在阮穗穗的手裏:“既然你們是時崇雲的師弟師妹,那我不介意再送你們一份禮物。你們再去摘一朵都奢花,這一關的關卡分數便算是全拿滿了。”

    阮穗穗摸了摸這一小撮潔白光滑的毛髮,看向時霄。剎那間捕捉到它眼中一閃而過的羨慕與惋惜。

    阮穗穗心中有了一個猜測,她嘗試問道:“你想不想和我師兄見一面?他現在劍術練得爐火純青,正愁找不到陪練的。你若是想離開我就想辦法幫你。”

    時霄搖了搖頭,它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指了指自己心臟的部位,嘆息道:“我無法離開這裏。我的心臟被太玄宗下了束仙鎖,鎖鏈的另一頭在湖底。”

    阮穗穗環顧四周,她並沒有看到時霄所提及的束仙鎖,而湖面也十分平靜,毫無波瀾。

    “我看不到什麼束仙鎖,可是被人加了咒術?”

    時霄點頭解釋道:“束仙鎖是挽月從不周山之上帶回來的法寶,上面有不周山的瘴氣,會掩蓋住束仙鎖的方向。不僅是你們人類看不到的,有的妖怪也看不到。除非”

    時霄頓了頓,打斷自己,“算了,即便你們能看到也去不了湖底。那湖底之下還被挽月設了重重結節。那不是你們這個修爲可以解決的,你們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除非動用血咒之術。”阮穗穗沉思了一小會兒,回答道。

    時霄愣住,隨後歪頭湊上前,悄聲問道:“你怎麼知道?你去過不周山?”

    阮穗穗搖搖頭,要去的話也是上一世去過。阮穗穗記得那時候她爲了妖界尋找晏玄章,魯莽闖入了不周山。不周山內陰陽不同,瘴氣叢生,她在山中迷了路,借從晏玄章那裏偷學而來的血咒之術尋到了去往妖界的方位。

    她果斷地咬破自己的手指,讓靈力隨着自己指頭上的血液一同流了出來。

    “抱歉,這可能會弄髒你的毛髮。”

    她將指尖貼在時霄的胸口上,指尖的血液沒有直接滴在地上,而是順着空氣形成了一道細長的血線從時霄的胸口一路延伸到了湖底。不出片刻,被血液包裹着的束仙鎖便顯現在他們的面前。

    血咒之術雖然便捷,但是十分消耗靈力和修爲,稍有不慎,阮穗穗就容易被反噬。她一邊在水中謹慎地尋着束仙鎖的方向探尋盡頭,一邊又沉穩地調理身體的靈力與氣息。

    時霄上下打量着她:“你這知識儲備量,倒是不像是13歲的孩子。”

    隨着血液往湖底深處潛去,阮穗穗消耗的靈力也越來越大,她原本紅潤的臉上逐漸失了血色,血線也頻繁跳動趨於不穩定的狀態。

    這時,阮穗穗的背後忽然傳來一陣暖流。她驚愕地回過頭,那是晏玄章在給阮穗穗傳送他的靈力。

    阮穗穗忽而反應過來,自己方纔注意力都在時霄身上,忘了晏玄章還在自己身邊。她會血咒之術還是上一世她從晏玄章那裏偷學來的,可這一世晏玄章並未在自己面前用過血咒之術,自己堂而皇之在他面前使用,晏玄章怎麼能察覺不到異常?

    晏玄章的確察覺到阮穗穗神色嚴肅和一絲慌張,然而他以爲阮穗穗是對自己不會使用血咒之術感到失望。晏玄章微微自責:“師姐抱歉,是我太弱了,若是我會血咒之術,便不用你出手了。”

    聽到這話,阮穗穗不禁抖了抖。

    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他肯定猜到了自己有上一世的記憶!

    阮穗穗不禁心中慌亂,她正還未想好如何回答,忽而湖底的一道陣法襲在她的血線之上。強大的力度打得她措手不及,而血咒之術也跟着迅速回噬,陣法上的靈力通過血線直逼她的胸口。

    阮穗穗的心頭頓時如同火焰在燃燒,緊接着她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師姐!”

    晏玄章趕緊接住阮穗穗,然而阮穗穗瞳孔微縮,恍惚間看到上一世臨飛昇前的場景,下意識猛然推開了他。

    “你別過來!”

    阮穗穗話音剛落,就見自己周圍的氣流迅速聚集旋轉,將她剛剛穩定下來的氣息再次打亂。

    “師姐危險!”晏玄章眼中的焦急不是假的。

    師姐她寧願自己身處危險,也不願連累自己。他還是自己太弱了,連保護師姐這件事都做不好。

    “你是不是碰到了挽月設下的結界?”時霄立馬看出來不對,因爲這股靈力同時分流也跟着反噬到它的胸口。

    阮穗穗十分愧疚地點了點頭。

    “這結界的靈力會沿着你的血線襲回來,兩種法術會同時反噬你的。”時霄嘶了一聲,“我早就說過你們的修爲太低,是承受不住”

    時霄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晏玄章強行運了一道靈力切入這股氣流漩渦之中。他用靈力努力控制着周圍的氣流,想要打散它。

    想要打散氣流,就得正中氣流眼。可氣流眼在漩渦之中肆意流轉,變換方向,晏玄章壓根抓不到它,不出片刻他就筋疲力盡,被彈了出來。

    “你能不能切斷血咒之術?或者讓他幫你切斷?”時霄低頭對着自己胸口的血線咬了許久,然而依舊咬不斷,它忍不住嘆氣。

    此時的阮穗穗已沒有什麼力氣再回復它,她沒想到這個陣法的反噬如此強烈,她的全身像是被千斤重的石頭碾壓過,骨頭如同散了架一般支撐不起來。

    見阮穗穗沒有迴應時霄,晏玄章心下一沉。他趕緊再次探入漩渦中,不同於上一次心急魯莽,這一次他小心翼翼順着漩渦的氣流流動方向走到阮穗穗的身邊,然後一點一點用自己的靈力纏繞上阮穗穗的指尖。可是阮穗穗指尖的血線並沒有斷開,血液依舊從縫隙中流出。

    漩渦中的氣流眼依舊在毫無規律地移動,晏玄章防止再次被彈出去,他只能悄然收回靈力。眼見着阮穗穗指尖上的血線還在源源不斷帶出她的血液,晏玄章糾結了片刻,低頭含住了阮穗穗的手指。

    這一次血線瞬間被他咬斷,緊緊拽在手裏,周遭的氣流漩渦沒有了血線的指引也逐漸散開。

    這時他注意到手裏的血線開始有些渙散,地上也遞了不少血漬。

    他知道血咒之術已斷,血線維持不住太久的時間,若不能及時找到束仙鎖的另一端,師姐方纔所做的努力都會功虧一簣。

    僅思考了一瞬,晏玄章順着血線的方向跳入了湖裏。湖面頓時波濤洶涌,然而在一炷香的時間後又歸於了平靜。

    “他他就這麼跳進去了?”時霄呆滯在原地。

    不僅僅是時霄,阮穗穗也很震驚。

    她第一反應是晏玄章在做任務,然而她的識海里並沒有檢測出系統的任務。

    那晏玄章這麼做又是爲了什麼?

    晏玄章順着血線一路潛到水底,隨着下潛的深度越來越深,晏玄章發現周圍的水中散發着金色的暗芒。那定是時霄所說的挽月下的咒術。

    有了一次經驗,晏玄章在水底沒有再使用靈力,他屏住氣息,小心靈活地在水裏穿梭,避開那些漂浮移動的暗芒陣法。

    終於在一個巨石之下他發現了束仙鎖。這個巨石上被人貼了一張千斤咒,難怪任憑時霄如何掙扎,它都沒法將束仙鎖拽起。

    如今晏玄章只需完整地將那張千斤咒撕開,再搬離石頭,他便可以帶着束仙鎖離開湖底。可即便晏玄章再小心謹慎,那張千斤咒到底在水裏泡了很多年,晏玄章撕到一半的時候,中間的符紙就碎了一小塊出來。

    這時漂浮在晏玄章頭頂的暗芒陣法剎那間啓動,它迅速擴大然後往下壓過去。同時晏玄章周圍的水流急速旋轉,開始形成一個以他爲中心的封閉式漩渦。

    晏玄章眼色一凜。

    看樣子,觸發陣法的機關就是這張千斤咒。

    橫豎都走到了這一步,晏玄章索性不再壓制靈力,他直接捏出一個御水訣。

    他來不及去控制漩渦水流,只能將符咒如塵屑一般剝離石頭。石頭沒有了千斤咒的壓制,又在急促的氣流之下晃動得厲害。

    眼見着陣法就要壓下來,晏玄章用盡全力推開了那個巨石。這時被壓在下面的束仙鎖瞬間如同脫了繮的野馬抽離出來,它將陣法瞬間打碎。

    然而那陣法卻分散成四道暗芒直接砸向了晏玄章。

    晏玄章來不及躲避,只能眼睜睜看着陣法如細銳的刀尖將他的衣服和肌膚割開,頓時鮮血冒出,血暈散開在湖底。

    束仙鎖如同有靈智一般詭異地繞在晏玄章的脖子上,本就筋疲力盡的晏玄章此時半分靈力也使不出來,他逐漸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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