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映襯下,是封巖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鬱維玲迎着封巖的冷眼,平靜地走了進去,她放下托盤,清澈的眸子看向男人,並向他遞去一雙筷子,“我廚藝不錯,你要不要嚐嚐看?”

    封巖沒接,冷眼注視着她,“你到底想幹什麼?”

    “想向你求和。”鬱維玲真誠的說:“之前的種種過往,我們能不能化干戈爲玉帛?”

    “你倒想得美。”封巖冷嘲熱諷:“別以爲一次夜宵就能把以前的恩怨化解,鬱維玲,我告訴你,咱倆的賬慢慢算。”

    看樣子,他是恨極了她。

    封恆的事恐怕有點棘手了。

    想到這,鬱維玲略微苦惱,她擡起眸,眉頭輕蹙,“我又沒得罪你,咱倆有什麼賬?你能告訴我,針對我的原因麼?”

    封巖不急不緩的點燃一根菸,“要怪就怪你媽。”

    好吧,鬱維玲無語了。

    當年原主她媽做事的確欠缺考慮,暗地裏做了不少針對封巖的事,搞得他時隔多年還忘不了。

    冰釋前嫌似乎不可能了,鬱維玲瞧封巖一付油鹽不進的模樣,有些泄氣,看來想要放低姿態討好他這一招是行不通了。

    書房的談判最終以失敗而告終。

    回到自己房間的鬱維玲擁着被子坐在牀上,經過跟封巖的第一場交鋒,她發現,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是要好好考慮一下將來了。

    如果封巖非要跟她計較以前的事,那她就沒有任何必須在封家繼續住下去了。

    既然她打算走,那肯定也是要帶走封恆的。

    而她們姐弟倆執意離開封家,封家是不會管她倆死活的。

    若要在外面過生活,首先最需要的就是錢。

    她還是一個大三的學生,還沒參加工作,自然也就沒有任何收入。

    到時除了要養自己,還要養一個弟弟,鬱維玲頓覺壓力山大。

    她現在的全部身家還是盛律給的那三萬,就靠這一點錢,撐不來兩個月,不用想將來的日子肯定過的很辛苦。

    不過,想到後天還能進賬一筆五萬,鬱維玲又覺得好受了一點。

    唉,本來還想穿來搞事情,現在卻連過日子都困難。

    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憋屈,憋屈啊。

    ~

    次日傍晚。

    封家難得齊聚一堂,除了還在醫院住院的胡芊麗,其他人全都在場。

    於是鬱維玲就見到了胡芊麗的媽媽胡夫人,以及她的弟弟胡蠻。

    還有封夫人,以及一個跟封恆差不多大小的胖小男孩。

    鬱維玲知道,這個小胖子是封巖同母異父的弟弟,早些年,封夫人被趕出封家時,在外面跟了一個男人,後來就生下了這個叫高傑的小兒子。

    封巖把封夫人接回封家,自然也把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一起接了回來。

    看着小胖子那張滿臉橫肉的臉,鬱維玲又看了看自家弟弟的瘦臉瘦胳膊,想到他受的那些折磨,心裏驀地一緊,十分不好受。

    再次看向小胖子時,目光騰騰中就帶着一股殺氣。

    “姐姐,我想喫蝦子。”

    旁邊傳來封恆軟軟糯糯的央求聲,仔細一聽,還能聽到小傢伙的吞嚥聲。

    鬱維玲低頭一看,就看見封恆碗裏除了白米飯就是幾片青菜葉子。

    此刻正眼巴巴地看着那盤油燜大蝦。

    看封恆這模樣,鬱維玲就明白了,這可憐的孩子以前肯定喫不到好喫的東西。

    她愛憐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姐姐給你夾。”

    就在她剛夾起一個蝦子時,對面的小胖子猛地大喝一聲,“放下,那是我的蝦。”

    封恆被唬了一大跳,忙扯了扯她的衣服,低低的說道,“姐姐,我不吃了。”

    鬱維玲安撫道,“不用怕,姐姐在。”

    她若無其事夾走一個,在小胖子怒目圓瞪之下,鬱維玲直接把整個盤子端到了面前。

    小胖子氣炸了,筷子一扔,跳下椅子跑到封恆面前,惡狠狠地抓住他的衣領,“你個狗雜種,竟敢搶我的蝦子?”

    說着,他胖乎乎的拳頭就要碰到封恆臉上去。

    鬱維玲攔住那隻胖手,反手就是一巴掌扇過去,“你罵誰雜種?小小年紀就口吐髒話,真是欠家教的東西!”

    小胖子捱了狠狠一巴掌,胖臉都被扇紅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媽咪,她打我。”

    封夫人是五十多歲生下這個小兒子,老來得子,自然稀罕的很,平時護得跟眼珠子似的。

    今日見鬱維玲直接當着衆人的面不但罵她的兒子,還敢打她的兒子,怒的老臉一紅,衝上來拉開兒子就厲聲吩咐道,“來人,給我狠狠地賞這個賤人幾巴掌。”

    鬱維玲隨手拿起一把叉子,惡狠狠地看着幾個蠢蠢欲動的傭人,“我看今日誰敢過來動手,大不了魚死網破!!”

    “你……”封夫人氣得不輕,指着鬱維玲愣是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頭望向主位上的男人,悲悲切切地抹着不曾流出的眼淚,“巖兒,你瞧瞧她這個小賤人多囂張,你就不管管麼?”

    呸,也不知道是誰囂張。

    鬱維玲見封巖冰冷的目光投過來,在這場混亂中,只有他淡定自若。

    似乎對誰都不上心,一付冷漠無情的模樣。

    小胖子還在一旁撕心裂肺的乾嚎着。

    鬱維玲突然心生一計,放下刀叉,迅速地剝好一隻大蝦,放到乾淨的小碟子裏,然後交到封恆手中,低聲交道了幾聲。

    儘管封恆很害怕封巖這位大哥,但姐姐交代的事,他還是很樂於去做。

    他端着碟子走到封巖面前,舉起雙手,認認真真的說,“大哥,請喫蝦子。”

    封巖嘴角輕勾,勾出一抹嘲諷,連看都不看一眼碟子裏的蝦子。

    他不喫,封恆也實在,一直舉着雙手不放。

    封巖被迫無奈,目光緩緩下移,正要說拒絕的話,餘光倏地掃到小胳膊上那一片青青紫紫,黑眸危險的眯起。

    “誰弄的?”

    這是封巖今晚說的第一句話。

    他的質問聲比以往還要低幾個度,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

    庭院處的小花園裏。

    地上黑壓壓跪了一羣傭人,臺階上的那個男人寒着張俊臉,怒不可遏地訓斥着。

    餐桌上。

    封恆時不時往那瞄上一眼,白淨的小臉上都是不安和惶恐,“姐姐,我怕。”

    鬱維玲淡定地剝着蝦殼,拍了拍他的小手,“恆兒,不用害怕。今晚過後,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真的麼?”

    得到鬱維玲的肯定後,封恆這才露出一點笑意,喫着鮮甜的蝦尾不忘誇讚道,“大哥好厲害。”

    “是啊,他好厲害。”

    這句敷衍的誇讚讓剛走進來的封巖腳步驀地一頓,黑眸微斂,這不是誇讚,而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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